鄂州一小将,農民出身,當上将軍後,欲結豪族,于路上将妻子及其身邊女婢殘殺,沉屍江底,對家人說:夫人竟為盜所殺!幾年後,他出差到揚州,住于客棧,見外面大街上,有一婦人在賣花,婦人的樣子很像他所殺的女婢。走過去一看,真的是那女婢,頓時拜倒在地,問其是人是鬼。女婢笑:“人呀,當時我隻記得自己和夫人為盜賊所擊,幸而不死,被人搭救,現流落揚州,與夫人賣花為生。”小将驚異,爬起身,問夫人在哪裡。女婢說在附近小巷。小将跟女婢一路而行,來到巷子深處的一間小舍,裡面出來一人,竟真的是他妻子。這時候,小将似乎被感動,抱着妻子大哭。再後來,他被請進屋,一起吃飯。後面的事情大約可以想到:小将一夜未歸,随從四處尋找,來到此屋,裡面寂若無人,進去後發現白骨一具,血流滿地。
故事中,被害的妻子與女婢,扮作賣花女,騙過鄂州小将。在揚州的夜色中,從白骨堆中站起的女鬼,拈花而笑。這樣的鏡頭有些動人。隻是,她們作完案後又去了哪裡?不去管它,還是說說她們手裡的花吧。女鬼所持之花當為鬼花,但可否這樣理解:隻有鬼才可看到鬼花。當時,鄂州小将發現那女婢在賣花,實際上已暗示:他自己也即将身死為鬼了。
廣陵法雲寺僧珉楚,嘗與中山賈人章某者親熟。章死,珉楚為設齋誦經。數月,忽遇章于市中,楚未食,章即延入食店,為置胡餅。既食,楚問:“君已死,那得在此?”章曰:“然,吾以小罪而未得解免,今配為揚州掠剩鬼。”複問何為掠剩,曰:“凡吏人賈販,利息皆有數常,過數得之,即為餘剩,吾得掠而有之。今人間如吾輩甚多。”因指路人男女曰,某人某人,皆是也。頃之。有一僧過于前,又曰:“此僧亦是也。”因召至,與語良久,僧亦不見楚也。頃之,相與南行,遇一婦人賣花,章曰:“此婦人亦鬼,所賣花,亦鬼用之,人間無所見也。”章則出數錢買之,以贈楚曰:“凡見此花而笑者,皆鬼也。”即告辭而去。其花紅芳可愛而甚重,楚亦昏然而歸,路人見花,頗有笑者。至寺北門,自念吾與鬼同遊,複持鬼花,亦不可,即擲花溝中,濺水有聲。既歸,同院人覺其色甚異,以為中惡,競持湯藥以救之。良久乃複,具言其故,因相與複視其花,乃一死人手也。楚亦無恙。(《稽神錄》)
這故事也是發生在揚州。時有法雲寺僧人珉楚,與商人章某關系甚佳,章死後,珉楚為其設齋誦經。過了幾個月,怪事發生,他在市場上竟然發現章某。章某也發現了他,将他拉到小吃店。随後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珉楚:“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章某:“是啊,但在冥界被任命為揚州掠剩鬼,所以又回來了。”
珉楚:“掠剩鬼?”
章某:“但凡官吏、商賈,一生中得到的财富是有限額的。多出來的,就是剩餘的,我就掠奪他們這一部分。”随後,他指着窗外的一些行人,稱他們都是鬼。又指着一個僧人說:“他也是。”随後,他把那僧人喊進來說話,但那僧人看不到珉楚。
出了小吃店,二人前行,路遇一賣花女,章某說:“此女也是鬼,所賣的花是鬼用的,人間沒有。”章某買了一枝,贈給珉楚,又稱:“看見此花開口笑的都是鬼。”
珉楚恐懼。又走了一會兒,章某辭别,消失不見,隻留下珉楚手持鬼花,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看那花,鮮紅如血,顔色甚鮮。一路上,他發現,真的有人看到花後,露出詭秘的笑容。這吓了他一跳,但他又不敢把花扔了,于是加緊腳步。
回到寺院門前,珉楚覺得這太荒唐了,自己怎麼拿着一枝鬼花回來了?一咬牙,把花扔進水溝,意外的是,那輕飄飄的花,竟落水有聲。入寺後,其他寺僧見其昏昏然,持湯藥以救。很久,他才清醒過來,把所遇之事說出來。衆人出寺尋花,乃是死人的手。還好,珉楚以後的生活沒發生什麼變故。除了鬼花外,這個故事是不是還披露了一點: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還有衆多我們看不到的鬼魂在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