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
四年後,趙季和入關去長安,在西嶽廟東五六裡處,于路邊看到一個老人,老人拍手大笑:“闆橋三娘子,你怎麼變得這副模樣?”随後,他對趙季和說:“三娘子雖有過,但也讓你騎了好幾年了,就此放過她吧。
”趙季和想了想,答應了。
那老人掰開驢的口鼻,口中有詞,三娘子從驢皮中跳出來,向老人深鞠一躬,理也沒理趙季和,一個人憤然而去。
汴州西有闆橋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從來,寡居,年三十餘,無男女,亦無親屬。
有舍數間,以鬻餐為業。
然而家甚富貴,多有驢畜,往來公私車乘,有不逮者,辄賤其估以濟之。
人皆謂之有道,故遠近行旅多歸之。
元和中,許州客趙季和将詣東都,過是宿焉。
客有先至者六七人,皆據便榻,季和後至,最得深處一榻。
榻鄰比主人房壁,既而三娘子供給諸客甚厚,夜深緻酒,與諸客會飲極歡。
季和素不飲酒,亦預言笑。
至二更許,諸客醉倦,各就寝。
三娘子歸室,閉關息燭。
人皆熟睡,獨季和轉展不寐,隔壁聞三娘子悉窣,若動物之聲,偶于隙中窺之,即見三娘子向覆器下,取燭挑明之,後于巾廂中,取一副耒耜,并一木牛,一木偶人,各大六七寸,置于竈前,含水噀之。
二物便行走,小人則牽牛駕耒耜,遂耕床前一席地,來去數出。
又于廂中,取出一裹荞麥子,受于小人種之。
須臾生,花發麥熟,令小人收割持踐,可得七八升。
又安置小磨子,硙成面訖,卻收木人子于廂中,即取面作燒餅數枚。
有頃雞鳴,諸客欲發。
三娘子先起點燈,置新作燒餅于食床上,與客點心。
季和心動遽辭,開門而去,即潛于戶外窺之,乃見諸客圍床,食燒餅未盡,忽一時踣地,作驢鳴,須臾皆變驢矣。
三娘子盡驅入店後,而盡沒其貨财。
季和亦不告于人,私有慕其術者。
後月餘日,季和自東都回,将至闆橋店,預作荞麥燒餅,大小如前。
既至,複寓宿焉。
三娘子歡悅如初,其夕更無他客,主人供待愈厚。
夜深,殷勤問所欲。
季和曰:“明晨發,請随事點心。
”三娘子曰:“此事無疑,但請穩睡。
”半夜後,季和窺見之,一依前所為。
天明,三娘子具盤食,果實燒餅數枚于盤中訖。
更取他物,季和乘間走下,以先有者易其一枚,彼不知覺也。
季和将發,就食,謂三娘子曰:“适會某自有燒餅,請撤去主人者,留待他賓。
”即取己者食之。
方飲次,三娘子送茶出來。
季和曰:“請主人嘗客一片燒餅。
”乃揀所易者與啖之。
才入口,三娘子據地作驢聲,即立變為驢,甚壯健。
季和即乘之發,兼盡收木人木牛子等。
然不得其術,試之不成。
季和乘策所變驢,周遊他處,未嘗阻失,日行百裡。
後四年,乘入關,至華嶽廟東五六裡,路傍忽見一老人,拍手大笑曰:“闆橋三娘子,何得作此形骸?”因捉驢謂季和曰:“彼雖有過,然遭君亦甚矣。
可憐許,請從此放之。
”老人乃驢口鼻邊,以兩手擘開,三娘子自皮中跳出,宛複舊身,向老人拜訖,走去,更不知所之。
(《河東記》)
故事的最後,三娘子并沒有感謝趙季和,這一點大約叫趙季和不快。
不過,也可以理解三娘子,作為一大美女,卻被趙季和騎了四五年!但問題在于,那些被三娘子化為驢的旅客,又有誰去憐憫呢?他們一輩子隻能做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