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雙方都是有正常民事能力的成年人。
若是吳鑫真的是大腦出了問題,那這筆交易還真未必是既成事實。
夫妻是财産共同所有人,作為妻子的葉依依是可以起訴取消交易的。
“不過我看吳先生今天的行為,一切都很正常。
”林默然回憶了一下,“隻是有些緊張,或許是因為沒休息好,身體不太舒服。
”
“我知道他身體很好。
”葉依依道:“他非常注重身體,一點兒小毛病都要去做個全身檢查,身體肯定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但是我感覺他精神上有問題,我和他說過很多次,但是他完全不聽,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這一兩年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像是着了魔一樣,我有次想偷偷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可是被他發現了,發了好大一通火,說我不理解他。
當我想和他具體地談一談的時候,他又不願意,說我是不會了解的。
”
葉依依臉上的神情很苦惱,擡手又要了一杯苦咖啡,不加糖加了半杯冰塊,一口氣喝下大半杯。
林默然看着這樣的葉依依,突然覺得有些無奈,“吳太太,我覺得今晚的這些話,您還是應該找個時機跟吳先生好好談一談,跟我說似乎并不太合适。
我就算有心也幫不上什麼忙。
”
不過今天才見了一面,連朋友也談不上,即便是再能理解,那又能做什麼呢。
如果林默然跑去勸吳鑫要善待自己的妻子,要好好經營公司,他一定以為自己瘋了,要麼就是對他太太有不軌企圖。
葉依依把苦咖啡咽了下去,輕輕地吐出口氣道:“也許我隻是覺得太苦了,所以想找人說一說,傾訴一下。
”
林默然點點頭沒說話。
這他倒是理解,在适合的時候,也願意開導幫助别人。
但是現在顯然并不是适合的時候,葉依依也不是适合的人。
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葉依依拿紙巾小心地擦了擦眼角,調整了一下表情道:“林先生,其實我今天晚上來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
林默然直覺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還是應道:“吳太太有什麼事請說,能幫的地方我一定會幫的。
但……我不過也是個打工的,隻怕是未必能幫上忙。
”
林默然不得不給葉依依打個預防針,他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林先生一定可以幫上忙。
”葉依依道:“今天我先生賣給唐總的金花钿,他當寶貝一樣藏了這麼多年,我知道不止這個錢,這個價錢低了,甚至可以說太低了。
”
說到金花钿的價格,林默然冷靜下來,有種終于回到了他的主場的感覺。
跟柔弱的女性打交道,真的不是他擅長的事情,但是談生意似乎要好一些。
“交易是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完成的。
”林默然淡淡地道:“很顯然吳先生覺得這個價格是适中的。
如果吳太太覺得低,那應該和吳先生商量,而不是和買家……吳太太家裡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
“是,我明白,我來找你确實有些不合時宜,但是我隻能來找你了。
”葉依依急道,“現在吳鑫的公司已經有些運轉不下去了,所以當時他要來賣金花钿,我是同意的,以為多少能夠解決一些問題。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隻賣了五萬塊,這……這跟把東西扔了有什麼區别。
”
林默然抿了口咖啡,葉依依說話果然是财大氣粗,從某些方面來說,跟唐澤有點兒像。
花了五萬,唐澤覺得是白撿了個金花钿;得了五萬,葉依依覺得沒有任何進賬。
不過話說回來,五萬對于一個房地産公司的運作,也确實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五百萬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那吳太太覺得金花钿應該值多少錢?”林默然不動聲色道。
葉依依張了張嘴,有些不确定地道:“這我也不清楚,但我家沒什麼古董,我先生就寶貝似的收了這麼一件,誰都不許動,應該是很值錢的吧。
我見那些拍賣會上,動辄幾千萬的……”
林默然覺得這場談話可以結束了,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吳太太,我覺得你的問題根源不是金花钿,也不是五萬或者五百萬甚至五千萬的問題,而是吳先生的這個狀态,現在這種情況哪怕給他一座金山也沒用。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想,你們還是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比較好。
”
見葉依依還想說什麼,林默然擺了擺手道:“一件東西被收藏,不僅因為它本身的價值,也許它對收藏者來說具有特殊意義。
退一步說,即使吳太太對價錢方面真有什麼想法,我建議,第一,請一個專業的人來談這件事,至少能明白這件貨品的價值。
第二,直接和唐總協商,我隻是他雇來鑒定的臨時工而已,隻能給出建議,其實什麼權利也沒有。
”
對于一件在唐澤要傾家蕩産也要擁有的東西,最後隻花了五萬,唐澤自然爽快。
可要是一件已經被認定了隻是五萬的東西,再讓他多出點兒,唐澤隻怕不會那麼爽快。
林默然剛說完,電話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是條短信,他低頭一看,臉色一正,急促道:“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
這不是敷衍,是真的有事來了,非常重要的事。
估計葉依依也覺得從林默然這裡沒什麼希望了,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她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接通之後,剛聽那邊說了一句,她臉色便猛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