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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完錢,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軍進北京,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爺,您說是這麼個理兒不是?”
我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當然得順着他說了,連忙挑起大拇指贊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财,為國争光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少,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點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将你打,哇呀呀呀呀。
”
我看了看四周,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裡冷冷清清的,隻有我們角落裡的這一桌,服務員趴在櫃台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注意我們三個。
于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揀緊要的說了一些。
大金牙瞧得很仔細,時不時地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舔舔,問了我們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
大金牙說:“這古物鑒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家祖傳的手藝,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了。
這一物既來,就如中醫把脈,也有望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器,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家傳的收藏品,經常有人把玩撫摸,時間久了,物件表面都有光澤。
明器都是倒鬥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鬥、舊鬥、水鬥、髒鬥、陳鬥之說。
首先是望,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色澤。
其次是聞,這在明器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南邊有人造假,把赝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顔色是舊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屍肛門裡塞的古玉,防止屍氣洩露導緻屍體腐爛)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家的鼻子。
再者是問,這物件從何而來,有什麼出處沒有,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裡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麼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面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
最後就是用手去感覺了,這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着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覺出分量來,這分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物自身都有靈性,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假貨造得再像,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
”
胖子說:“我的爺啊,您說這麼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器,值多少錢?”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爺着急了,我剛才是啰唆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你們二位将來能多學點古玩鑒定的知識。
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個不是成百上千件,不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學問,将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
我現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器,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從外觀上,咱們可以稱其為:蛾身螭紋雙劙①璧。
至于它的價值嘛……
“古玩這東西,沒有什麼固定的價格,不像白糖、煤球,該多少錢一斤就多少錢一斤,古董玩器的價值随意性很大,隻要是有買主兒,買主兒認這東西,它就值錢。
否則東西再好,沒人買,有價無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這兩件明器,我給估個底價,單就它們自身的價值來說,在國内值四五萬塊錢之間,當然在海外肯定遠遠高于這個價值,不過咱們現在國内就是這種行市。
咱們賣的時候,有适當的買主兒,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這就不好說了,得看當時的情況。
”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熟的同行,也是在潘家園做買賣,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箭镞、老錢兒、圖章、筆墨、造像、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後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了,丫去新疆倒騰幹屍了,現在發大财了。
胖子奇道:“我操,那幹屍不就是粽子嗎?那還能值錢?”
大金牙說:“非也,在咱們眼裡是粽子的幹屍,可是到了國外,那就成寶貝了,在北京成交價,明代之前的,一律兩萬,弄出國去就值十萬———美子。
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歡看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嗎?在洋人眼中,咱們東方古國,充滿了神秘色彩,比如在紐約自然博物館,打出個廣告,今日展出神秘東方美女木乃伊,這能不轟動?這股幹屍熱,都是由去年樓蘭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樓蘭女屍引起的。
就算在咱們國内,随便找地方展覽展覽,都得排隊參觀,這就叫商機啊。
”
我和胖子聽了之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這裡邊還有這麼多道道,真是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再加上得知這兩塊玉璧價值五萬左右,都覺得滿意。
虎口拔牙弄出來的,畢竟沒白費力氣。
我又問道:“金爺,您說我們這明器,叫什麼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