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聲無不失色,不知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劇變,連胖子也是吃驚不已,他還以為海底的銅人活轉過來,是為了要搶回我們舍命撈來的青頭,急忙把背囊縛在身上,抄起M1卡賓槍,又撿了幾顆手榴彈塞進腰裡。
明叔見狀更慌,驚問:“肥仔你要怎地?”
胖子惡狠狠地拉開槍栓:“誰他媽敢動老子的這批青頭貨一根小手指頭,本司令就把他從青銅器時代打回石器時代!”說話聲中,海水湧動,将兩艘小艇從天井中托出,随着海水形成瀑布落入山間,隻見一片朦胧的海氣中,顯露出無數青銅武士,他們圍繞着一根漆黑的巨樹,密密麻麻地列成陣勢。
環形山山勢起伏,圍繞着一塊巨大的廣場,海氣鼓蕩之下,使得歸墟中的海水暴漲,淹沒了周邊的石殿遺迹,穿過山體的洞窟和間隙溝壑,像瀑布般倒灌入山中。
我們的小艇随着水流被帶上天井,隻見四周被瀑布般的水牆所圍繞,海水從四面八方湧入山中的凹地。
在銅聲潮水雷動的混亂中,兩艘橡皮艇成了被秋風卷起的敗葉。
随着一陣激流,旋轉着落入四面山體環繞的水中。
我們急忙将船劃向水面中央,以免被環形瀑布沖翻了座船,趁機在水霧中前後打量。
這裡的地形就像是古羅馬時的競技場,山坳處天然形成一個圓形的廣場,底部有十幾道漩渦,将海水抽進古城下方的無底深淵。
一棵倚天拔地的黑色巨木斜插在其間,約有十來層樓房的高度,樹身之粗大可容宅,幾十上百個人怕是都合抱不攏,猶如一座黑色的通天巨塔,斜立在環形的城迹中央。
木皮皆老鱗狀,非松非柏,也不是普通古木之化石,乃是古時森林沉沒海底萬年,所結為的蔭沉木①,下端沒入水底,還不知道另有多深,上端斜指戳天,木端周遭嵌以團團層層如同雲霧一般的箭石,仿佛是雲層缭繞如傘蓋的樹冠,木身上嵌有深綠色的蟲魚銅迹。
我們雖然沒正式研究甲骨篆迹,但甲骨文在龍骨天書上也見得多了,多多少少也識得數十字。
這種蟲魚迹大多是象形文字,Shirley楊事先曾做了些功課,此時她掃了一眼,就發現巨木上的兩個蟲魚古篆,雖然形似魚骨蟲足,卻不是容易辨認的象形字,隻猜其中有個“木”字,第二個字就猜不出了。
環行山内猶如一口巨大的歸墟深井,不管四周有多少海水灌進來也填之不滿。
四周散布着上千尊被水半沒的銅人,體形都比常人要高出許多。
巨像皆是周身青銅,神情古樸凝重,頭頂并沒有佩戴魚骨冠,都如奴隸一般,在湍急的水流中,每十尊青銅奴隸圍成一圈,推動手中絞盤,無數道銅鍊牢牢鎖在巨木之上。
湧入深淵的亂流卷起一股股漩渦,激流帶動得銅奴銅鍊,使得青銅相互撞擊摩擦,铿锵之聲不絕于耳,然而高大的青銅奴隸們徒勞地在水中晃動着,卻轉不動絞盤一絲一毫。
衆人并力拼命将小艇駛離水面的漩渦,分别用繩鎖套住近處的青銅奴隸,才暫時将救生艇穩住,身上已被飛濺的水霧淋得濕透。
山體環合的地形并不攏音,在巨木附近已感覺不到那雷鳴般的怒濤,但鲸腹形洞窟卻将回聲反複沖撞,隻覺耳骨隐隐生疼。
眼看着四周海水如牆,水勢極盛,我們的救生艇難以承受急風大浪,當此情形,不得不令人感到末日臨頭般的絕望。
衆人擡頭四顧,如同深海之魚仰望藍天,除了心念如灰的恐慌之外,心中更是一陣陣的茫然無助。
不知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看來歸墟中的古迹,并非是古墓古城,在這采集龍火的深淵中,處處都是難以理解的神秘事物。
胖子見橡皮艇略穩,就站起身來用手摸了摸水中高大的黑木,奇道:“這不就是龍王爺水晶宮裡那根兒定海神針嗎?咱這回怕是進了龍宮了,放眼全是青頭祖宗,可惜又沒那麼大的船往回運,這他媽不是成心讓胖爺着急嗎?”
我說:“胖子你瞧清楚了,神針是鐵的,這古木可非金非鐵非石,而是正經的上好木頭,隻有幾千萬上億年前的古森林裡才有。
我那會在昆侖山當工兵挖山,就見過這種百米巨木的化石,聽說隻有在陰氣沉重的深海裡,才能保留原木的形态。
你們看這些青銅奴隸拼命轉動它,這也絕不是想定海,八成是在攪海,攪混了海水才能捕捉吞舟的惡魚。
”
Shirley楊說,古人認為世上有三種上古的神木,除了斷掉後在沒有光合作用的環境下,還可繼續生長的昆侖神木之外,另有扶桑和楗木。
扶桑是太陽落山後所停留的一裸大樹,恨天氏視太陽為敵,所以這古木不可能是扶桑,應該是傳說中可以從海底通向月宮的楗木。
明叔和古猜等人的小艇停在離我們不遠處,聽到Shirley楊說這是海中楗木,忙道:“這麼多銅俑奴隸,肯定都是用來殉葬的,看來這的确是座恨天氏的陵墓。
楗木是上古神木,下面壓着的肯定是古時成精的僵屍,咱們這回連潛水尋找生路的機會都沒有了。
”
Shirley楊搖頭說:“先前我猜這裡是座古墓,如今看來可能有誤,用龍火煉鼎的那個時代,還都是以活人殉葬,尚未有始作俑者,既然有銅俑就多半不是古墓,另外楗木頂端嵌了許多箭石,周圍有上千青銅奴隸環伺推動,這東西可能是一件射日兵器的圖騰。
”
我看楗木雖是世上少有的海底神木,但妄想要射穿太陽,卻無異于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