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
我心想,莫非是江老爺子在打掃?是了,他一家子都死在水鬼手上,正常人遇到這樣的事兒,肯定都會将一切寄托在神靈身上。
豆腐喊完,沒人答話,正殿不大,一眼便瞧了個遍。
我估摸着人是不是不在,便帶着豆腐往偏殿走,誰知腳踩才到門口,一個黑色的身影便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那身形雖然來的突然,但動作卻不快,我立刻避閃開去,定睛一看,卻是個蓬頭垢面,滿臉皺紋的老人家,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滿了黑色油光,散發出惡臭。
縱使已經時隔多年,我還是認了出來,心中一酸,叫道:“江老爺子,我是陳懸,你不記得了嗎?”
對面比乞丐還不如的老人,眼神渾濁,嘶啞着聲音喃喃道:“陳懸……陳懸……是我孫子小胖的好朋友。
”
我忍下心中的難受,說:“是我,我來看你了。
”
對面的老人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指着偏殿角的一架破爛木床,說:“陳懸,你爺爺怎麼沒來?坐……爺爺給你拿糖,是你江叔在城裡買的,可甜了。
”說完,便在四面透風,肮髒不堪的偏殿裡轉悠找糖。
别說我,豆腐最是心軟,眼眶一紅,說:“這老爺子過的太慘了,老陳,咱們得幫幫他。
”
我看江老爺子骨瘦如柴,怕是沒吃飽過,忙道:“把吃的拿出來,先讓他吃飯。
”
我們給江老爺子帶了一些幹食,還有剩下的小半碗炖雞,江老爺子聞着肉味兒,就忘記給我找糖了,盯着我的碗直咽口水。
豆腐将碗端過去,說:“老爺子,别客氣,趕緊趁熱吃。
”
江老爺子也不說話,接過碗直接用手抓,狼吞虎咽起來,我和豆腐在旁邊拉也拉不住,隻能随他去了。
待他吃完,便開始和我‘閑話家常’。
“陳家小子,你爺爺怎麼沒來呢,他好久沒找我下棋了。
”
豆腐砸了砸舌,壓低聲音對我說:“完了,老爺子是徹底瘋了。
”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開口,便道:“他還在外面忙,有機會就看你。
”等江老爺子西去,八成就能在地下和我爺爺碰頭下棋了。
“哦。
”他點了點頭,又道:“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哦,你是來看小胖的吧,他又不知野哪裡去了,你在這兒等等。
”一轉眼,又盯着豆腐,眨了眨老眼,說:“哎喲,這皮膚白的,模樣真俊,是你閨女吧?”
豆腐聞言,霎時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一臉悲憤。
我心說,看來江老爺子不僅神智失常,也老眼昏花了,便道:“我要有這樣的閨女,我第一個把他賣給人販子。
老爺子,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雖說從葛叔嘴裡,我已經聽到了事情的經過,但要想對付水鬼,首先得把它引出來。
這幾日天晴,水鬼不可能自己上來,我也不可能就在村裡等着下雨。
老年間的說法,說粽子害人,是循着血緣味兒下手的,也就是說先害親人,要想将水鬼引出來,或許還得讓江老爺子露個面兒。
這十年來,人人都躲着那口鬼井,井中的水鬼必定更加兇悍,絕不可能下水捕捉,隻有将它給引出來才行。
可現在,看江老爺子的情況,我實在有些擔心。
“幫忙?”江老爺子說:“你是不是又偷看小娟子洗澡,被逮住了?”
“咳咳。
”我看豆腐笑得打滾兒,趕緊幹咳一聲,轉移話題,說:“老爺子,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就别記在心裡了。
”頓了頓,我試探的問道:“您還記得,您家門前……那口井嗎?”這個字仿佛是開啟了什麼機關,江老爺子的瞳孔瞬間放大,仿佛在虛空中看到了什麼,臉上松垮垮的皮跟着顫動起來,片刻後捂住腦袋,隻留個我們一個肮髒亂蓬蓬的頭頂。
豆腐停止了笑聲,慢慢爬起來,看着江老爺子聳動的雙肩,說:“老陳,老爺子在哭了,咱們别再刺激他了。
”
我沉默了一會兒,心說我和江胖子相識一場,不能讓他家白白遭這種痛,老爺子能想起那口井,就說明神智還有清醒的機會,現在不刺激他,他恐怕就要渾渾噩噩,含恨而死了。
當即,我朝豆腐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阻攔,慢慢道:“十年前,小江淹死在了井水裡,然後又是你兒媳婦兒,最後是你兒子,然後你請了個陰陽端公,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江老爺子越抖越厲害,片刻後,擡起頭,惡狠狠的說:“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