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廳的人,葉九卿盜墓畢竟幹的是見不得光的營生,幾十年能相安無事,倒不是他有多謹慎,白道上該打點的人該守的規矩,葉九卿這些年如履薄冰一直都懂分寸。
馬廳長叫馬越成,我曾經跟着葉九卿見過他幾次,很内斂深沉而且極其圓滑的一個人,雖然明面上和葉九卿并沒有什麼交集,但私下他沒少收葉九卿送去的東西,葉九卿能風調雨順這麼多年,這個人也算居功至偉。
可聽面前中年人這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勁,拿人手短吃人口短,馬越成收了葉九卿的東西,也給葉九卿辦過不少事,說句難聽的,上賊船容易,想下去就沒那麼簡單。
何況葉九卿也不是省油的燈,每筆賬都給馬越成記着,真有那天他敢不識好歹,葉九卿也沒想讓他好過,按理說人在馬越成那兒,我們該松口氣才對,可這一上來就給葉九卿扣上證據确鑿罪大惡極的帽子。
馬越成在官場混了這麼久,能坐上廳長的位置,想必也不是哪兒笨的人,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應該懂,他要是雪中送炭葉九卿還記他的好,要是想釜底抽薪,葉九卿有事他也别想好過。
聽着口氣事情沒我們想的簡單,将軍一急上前一步:“當鋪我現在負責,我跟你去。
”
“你那性子去了,指不定你都回不來。
”趙閻再一次把将軍拉了回去,依舊一團和氣笑着對中年人說:“當鋪的事,我現在說話還頂用,我跟您去。
”
“馬廳長說了,讓當鋪負責的人去!”中年人加重語氣冷冷看着趙閻。
“……”趙閻一愣,回頭茫然的和将軍對視,然後擠出笑意聲音客氣對中年人說。
“您見笑,掌櫃不在,當鋪的事我能做主,也能負責。
”
“葉九卿可都交代了,我再說一次,馬廳長想見到是當鋪負責的,其他人去了也沒用,葉九卿的事可不小,這次誰也别想救得了他。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瞟了趙閻一眼。
“你當我們沒查過?你叫趙閻,當鋪裡的朝奉,什麼時候變成負責的了?”
“朝奉怎麼了?”将軍脾氣烈,從來看不得别人臉色不周正,大聲說。
“當鋪的事你查清楚?你算什麼東西,要不是今天因為掌櫃,看我抽不死你丫的。
”
中年人冷冷一笑根本不理會将軍,趙閻沒有勸阻将軍,低頭想了半天忽然臉色一變。
“見當鋪負責的人……”趙閻看向将軍,将軍本來滿臉怒火,忽然凝固住,像是想起什麼事,他和趙閻不約而同看向我。
“朝歌,怕是你要走一趟了。
”
“我當然想去,可他說見負責的,當鋪什麼時候輪到我負責啊。
”我一臉茫然。
“說起來,掌櫃不在,咱四方當鋪就該你做主。
”将軍聲音緩和。
“都什麼時候了,您們拿我開玩笑,掌櫃不在,不是還有封叔和您們,說到底我就一個學徒。
”我張着嘴不知所措。
“你還記得,剛到當鋪時,掌櫃讓你蓋手印的那張當票嗎?”趙閻問。
“怎麼能不記得,斷當嘛,一頓飯我就稀裡糊塗把自己當給當鋪了。
”我點點頭回答。
“是斷當不錯,可不是你把自己當給當鋪。
”趙閻深吸一口氣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是掌櫃把四方當鋪斷當給了你,也就是說,從你按下手印那刻起,四方當鋪其實是屬于你的,掌櫃不在,當然你是做主。
”
“什麼!?”我硬是半天沒回過神。
“葉九卿瘋了,見我一面就把經營幾十年的當鋪斷當給我?”
“我們事後也問過掌櫃,他含糊不清也沒說個所以然,隻說他年紀大了,早晚有收山的時候,當鋪不能沒有人撐着,我們幾個都一把年紀,跟着葉哥這輩子也夠了,沒誰想着接手當鋪,所以葉哥選了你。
”将軍點點頭對我和盤托出。
“這事我們都知道,不過葉哥不讓告訴你。
”
“葉哥是瓢把子,可事實上,從你七歲那年開始,你才是四方當鋪真正的掌櫃。
”趙閻回頭看我,聲音渾厚肯定,指了指我身後的宅子。
“包括這處宅子,掌櫃和四方當鋪一起都給了你。
”
我半天沒說出話來,前一刻在屋中暗室裡我還想着葉九卿為什麼要算計後,現在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算計,但至少沒見過傾盡一切把所有家産都給我的算計。
我以為很懂葉九卿,現在才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一切隻有他才能告訴我原因和答案。
“我和你去。
”我扣好衣服對中年人說。
宮爵和田雞二話沒說跟了上來,我本想勸阻,可知道他們擔心我單刀赴會萬一再被陷害,他們兩人的性格我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聽,感激的笑了笑,卻看見淩芷寒吃力的走過來。
“我陪你去。
”
“你去幹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鴻門宴,安心留在這裡養傷。
”我連忙阻止。
“就因為不清楚是不是鴻門宴,所以我才要去,對方是白道上的人,我姑蘇淩家還有些能耐,地師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擔的起,越是官面上的人,越不敢對淩家怎麼樣,我跟着你相互有個照應。
”
“我也去!”葉知秋從屋裡走出來。
“你去幹什麼,我去談事救你爸,你添什麼亂。
”看着葉知秋我頭都要大了。
“她能去,為什麼我就不能去。
”葉知秋指着淩芷寒一本正經。
“何況出事的是我爸,你憑什麼不讓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