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封恭派人告訴我們,已經安排好和赤井嘉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們見到赤井嘉隆是在他的海邊别院,他對外公開的身份是日商,在葫蘆島有幾家做外貿的企業。
在門口我們看見兩個個子不高,但很精幹的日本人,把我們帶到别院裡,推開有燈光照亮的房門後,畢恭畢敬站在外面。
很典雅别緻的房間,陳設簡單而幹淨,房裡的一切都是按照東瀛傳統在擺放,燈下一個穿和服的年輕人盤膝坐在茶案上,一陣清新撲鼻的茶香迎面而來。
燈下的赤井嘉隆比我想象中年輕,一絲不亂梳理整齊的頭發,這是一個做事很仔細的人,鼻梁上是一副黑邊眼鏡,讓他看上去斯文儒雅。
他擡頭看我們,那雙明亮的眼睛透着和他年齡不相稱的老成,和封恭說的一樣,這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他直起身微微彎腰,很有禮貌的伸出一隻手。
“請坐。
”
我對日本子沒什麼好感,估計是受将軍的熏陶,他隻要提到日本子,牙根都能咬出聲響,田雞喜怒形于色,從到這裡就陰沉着臉,臨來的路上,封承交代臨機應變,切莫莽撞。
外面的人關上門後,我們做到赤井嘉隆的對面。
“東瀛的茶藝源于中原,不過品茶都是講究心靜,除去一切凡塵雜念,使身心完全融入放松。
”赤井嘉隆一邊說一邊從旁邊的水缸裡用一長柄的水瓢盛水洗手。
我環顧這房間小巧雅緻結構緊湊,牆上挂着清秀的字畫,旁邊的案桌上放着花瓶插着芬芳的百合。
“我們是來談買賣。
”田雞把封恭交給我們的名片,推到赤井嘉隆的面前。
“品茶講究心靜,今晚和各位相識,也是一種緣分,既然是封先生推薦,我當然對各位有信心。
”赤井嘉隆舀了一瓢清水,一邊水生火煮水一邊語重心長的說。
“我先祖是赤井信成,在東瀛室町時代是霸主,有正直紅鬼的勇名,1615年,也是明萬曆四十三年,德川家康于大坂夏之陣打敗豐臣秀賴,先祖戰敗,和殘餘部下背井離鄉流落華夏的錦西一代。
”
“别說那麼好聽,萬曆年間,就是你們先祖在咱們地界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說的什麼霸主我沒聽過,我隻知道,那年月把這些東瀛人叫倭寇。
”田雞聲音冰冷。
“知道什麼叫倭寇嗎,就是賊!”
“對,你們是把先祖他們叫倭寇。
”赤井嘉隆很坦然一笑,并不介意田雞的咄咄逼人。
“寇字從完從攴,完指家園完整",攴指敲打,完與攴聯起來是表示家園破碎,用你們的話說,成王敗寇,先祖兵敗才颠沛流離到這裡,一群無家可歸的人,隻不過想活下去而已。
”
“他們想活下去就能燒殺搶掠?既然你也知道無家可歸,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先祖,導緻沿海多少人無家可歸?”田雞義憤填膺怒問。
“赤井信成在東瀛的确曾經是一代霸主,可兵敗後遠逃華夏,雖然是戰敗,但殘餘兵卒數量衆多,加之骁勇善戰在萬曆年時,沿海一代無人不知,就連最為猖獗的海盜九鬼義名也歸順其麾下。
”封承上下打量對面的赤井嘉隆,聲音低沉說。
“在當時,是沿海勢力最大的倭寇,鼎盛時兵馬數萬,甚至比當時錦西的駐軍還要多。
”
“聚集了這麼多人,想必當年可沒少幹傷天害理的事。
”田雞冷言相對。
“大明海禁,先祖率部下遠離家鄉,不過是求一方閑土,可惜大明朝不肯接納,興兵圍剿,先祖也是百般無聊,才刀兵相向。
”赤井嘉隆看着冒着熱氣的水壺很平靜的說。
“你先祖赤井信成在東瀛時的确勇猛無匹,可惜到了華夏幹的卻是殺人放火,強取豪奪的勾當,但稱英雄所為。
”封承針鋒相對。
“賊就是賊,說那麼多……”
“亂世隻求安平,先祖也是窮途末路才會铤而走險。
”田雞話還未說完,赤井嘉隆很平靜的打斷他的話。
“功過對錯,也都是幾百年前的事,這一次來錦西隻想找回先祖遺骸,中原有句話,葉落歸根,我隻想盡孝而已。
”
“赤井信成?”我看向封承,小時候讀明史,裡面的确有記載當時沿海的海患,而最大的勢力就是赤井信成,甚至一度連大明守軍都對其束手無策。
“可奇怪的是,赤井信成突然消失了,而且是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一夜之間,連同他的部下像是憑空蒸發一般,銷聲斂迹。
”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