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迎?卻又這般藏頭露尾,是甚道理?”土地道:“大聖性急,小神不敢造次,恐犯威顔,故此隐象告知。
”行者息怒道:“你且記打!好生與我收着缽盂!待我拿那妖精去來!”土地山神遵領。
這大聖卻才束一束虎筋縧,拽起虎皮裙,執着金箍棒,徑奔山前,找尋妖洞。
轉過山崖,隻見那亂石磷磷,翠崖邊有兩扇石門,門外有許多小妖,在那裡輪槍舞劍,真個是——
煙雲凝瑞,苔藓堆青。
峻曾怪石列,崎岖曲道萦。
猿嘯鳥啼風景麗,鸾飛鳳舞若蓬瀛。
向陽幾樹梅初放,弄暖千竿竹自青。
陡崖之下,深澗之中,陡崖之下雪堆粉,深澗之中水結冰。
兩林松柏千年秀,幾簇山茶一樣紅。
這大聖觀看不盡,拽開步徑至門前,厲聲高叫道:“那小妖,你快進去與你那洞主說,我本是唐朝聖僧徒弟齊天大聖孫悟空,快教他送我師父出來,免教你等喪了性命!”那夥小妖,急入洞裡報道:“大王,前面有一個毛臉勾嘴的和尚,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來要他師父哩。
”那魔王聞得此言,滿心歡喜道:“正要他來哩!我自離了本宮,下降塵世,更不曾試試武藝。
今日他來,必是個對手。
”即命:“小的們!取出兵器。
”那洞中大小群魔,一個個精神抖擻,即忙擡出一根丈二長的點鋼槍,遞與老怪。
老怪傳令教:“小的們,各要整齊,進前者賞,退後者誅!”衆妖得令,随着老怪,騰出門來,叫道:“那個是孫悟空?”行者在旁閃過,見那魔王生得好不兇醜——
獨角參差,雙眸幌亮。
頂上粗皮突,耳根黑肉光。
舌長時攪鼻,口闊版牙黃。
毛皮青似靛,筋攣硬如鋼。
比犀難照水,象牯不耕荒。
全無喘月犁雲用,倒有欺天振地強。
兩隻焦筋藍靛手,雄威直挺點鋼槍。
細看這等兇模樣,不枉名稱兕大王!
孫大聖上前道:“你孫外公在這裡也!快早還我師父,兩無毀傷!若道半個不字,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那魔喝道:“我把你這個大膽潑猴精!你有些什麼手段,敢出這般大言!”行者道:“你這潑物,是也不曾見我老孫的手段!”那妖魔道:“你師父偷盜我的衣服,實是我拿住了,如今待要蒸吃。
你是個什麼好漢,就敢上我的門來取讨!”行者道:“我師父乃忠良正直之僧,豈有偷你什麼妖物之理?”妖魔道:“我在山路邊點化一座仙莊,你師父潛入裡面,心愛情欲,将我三領納錦綿裝背心兒偷穿在身,隻有贓證,故此我才拿他。
你今果有手段,即與我比勢,假若三合敵得我,饒了你師之命;如敵不過我,教你一路歸陰!”行者笑道:“潑物!不須講口!但說比勢,正合老孫之意。
走上來,吃吾之棒!”那怪物那怕什麼賭鬥,挺鋼槍劈面迎來。
這一場好殺!你看那——
金箍棒舉,長杆槍迎。
金箍棒舉,亮藿藿似電掣金蛇;長杆槍迎,明幌幌如龍離黑海。
那門前小妖擂鼓,排開陣勢助威風;這壁廂大聖施功,使出縱橫逞本事。
他那裡一杆槍,精神抖擻;我這裡一條棒,武藝高強。
正是英雄相遇英雄漢,果然對手才逢對手人。
那魔王 口噴紫氣盤煙霧,這大聖眼放光華結繡雲。
隻為大唐僧有難,兩家無義苦争輪。
他兩個戰經三十合,不分勝負。
那魔王 見孫悟空棍法齊整,一往一來,全無些破綻,喜得他連聲喝采道:“好猴兒,好猴兒!真個是那鬧天宮的本事!”這大聖也愛他槍法不亂,右遮左擋,甚有解數,也叫道:“好妖精,好妖精!果然是一個偷丹的魔頭!”二人又鬥了一二十合。
那魔王把槍尖點地,喝令小妖齊來。
那些潑怪,一個個拿刀弄杖,執劍輪槍,把個孫大聖圍在中間。
行者公然不懼,隻叫:“來得好,來得好!正合吾意!”使一條金箍棒,前迎後架,東擋西除,那夥群妖,莫想肯退。
行者忍不住焦躁,把金箍棒丢将起去,喝聲“變!”即變作千百條鐵棒,好便似飛蛇走蟒,盈空裡亂落下來。
那夥妖精見了,一個個魄散魂飛,抱頭縮頸,盡往洞中逃命。
老魔王唏唏冷笑道:“那猴不要無禮!看手段!”即忙袖中取出一個亮灼灼白森森的圈子來,望空抛起,叫聲:“着!”唿喇一下,把金箍棒收做一條,套将去了。
弄得孫大聖赤手空拳,翻筋鬥逃了性命。
那妖魔得勝回歸洞,行者朦胧失主張,這正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性亂情昏錯認家。
可恨法身無坐位,當時行動念頭差。
畢竟不知這番怎麼結果,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