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奶奶就多盡點心兒和他貼個好兒,别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過幾天他感奶奶的情,他自然要謝候奶奶。
那時奶奶再備點東西兒在咱們屋裡,我幫着奶奶灌醉了他,怕跑了他?他要不應,咱們索性鬧起來,就說他調戲奶奶。
他害怕,他自然得順着咱們的手兒。
他再不應,他也不是人,咱們也不至白丢了臉面。
奶奶想怎麼樣?”金桂聽了這話,兩顴早已紅暈了,笑罵道:“小蹄子,你倒偷過多少漢子的似的,怪不得大爺在家時離不開你。
”寶蟾把嘴一撇,笑說道:“罷喲,人家倒替奶奶拉纖,奶奶倒往我們說這個話咧。
”從此金桂一心籠絡薛蝌,倒無心混鬧了。
家中也少覺安靜。
當日寶蟾自去取了酒壺,仍是穩穩重重一臉的正氣。
薛蝌偷眼看了,反倒後悔,疑心或者是自己錯想了他們,也未可知。
果然如此,倒辜負了他這一番美意,保不住日後倒要和自己也鬧起來,豈非自惹的呢。
過了兩天,甚覺安靜。
薛蝌遇見寶蟾,寶蟾便低頭走了,連眼皮兒也不擡;遇見金桂,金桂卻一盆火兒的趕着。
薛蝌見這般光景,反倒過意不去。
這且不表。
且說寶钗母女覺得金桂幾天安靜,待人忽親熱起來,一家子都為罕事。
薛姨媽十分歡喜,想到必是薛蟠娶這媳婦時沖犯了什麼,才敗壞了這幾年。
目今鬧出這樣事來,虧得家裡有錢,賈府出力,方才有了指望。
媳婦兒忽然安靜起來,或者是蟠兒轉過運氣來了,也未可知,于是自己心裡倒以為希有之奇。
這日飯後扶了同貴過來,到金桂房裡瞧瞧。
走到院中,隻聽一個男人和金桂說話。
同貴知機,便說道:“大奶奶,老太太過來了。
”說着已到門口。
隻見一個人影兒在房門後一躲,薛姨媽一吓,倒退了出來。
金桂道:“太太請裡頭坐。
沒有外人,他就是我的過繼兄弟,本住在屯裡,不慣見人,因沒有見過太太。
今兒才來,還沒去請太太的安。
”薛姨媽道:“既是舅爺,不妨見見。
”金桂叫兄弟出來,見了薛姨媽,作了一個揖,問了好。
薛姨媽也問了好,坐下叙起話來。
薛姨媽道:“舅爺上京幾時了?”那夏三道:“前月我媽沒有人管家,把我過繼來的。
前日才進京,今日來瞧姐姐。
”薛姨媽看那人不尴尬,于是略坐坐兒,便起身道:“舅爺坐着罷。
”回頭向金桂道:“舅爺頭上末下的來,留在咱們這裡吃了飯再去罷。
”金桂答應着,薛姨媽自去了。
金桂見婆婆去了,便向夏三道:“你坐着,今日可是過了明路的了,省得我們二爺查考你。
我今日還叫你買些東西,隻别叫衆人看見。
”夏三道:“這個交給我就完了。
你要什麼,隻要有錢,我就買得來。
”金桂道:“且别說嘴,你買上了當,我可不收。
”說着,二人又笑了一回,然後金桂陪夏三吃了晚飯,又告訴他買的東西,又囑咐一回,夏三自去。
從此夏三往來不絕。
雖有個年老的門上人,知是舅爺,也不常回,從此生出無限風波,這是後話。
不表。
一日薛蟠有信寄回,薛姨媽打開叫寶钗看時,上寫:
男在縣裡也不受苦,母親放心。
但昨日縣裡書辦說,府裡已經準詳,想是我們的情到了。
豈知府裡詳上去,道裡反駁下來。
虧得縣裡主文相公好,即刻做了回文頂上去了。
那道裡卻把知縣申饬。
現在道裡要親提,若一上去,又要吃苦。
必是道裡沒有托到。
母親見字,快快托人求道爺去。
還叫兄弟快來,不然就要解道。
銀子短不得。
火速,火速。
薛姨媽聽了,又哭了一場,自不必說。
薛蝌一面勸慰,一面說道:“事不宜遲。
”薛姨媽沒法,隻得叫薛蝌到縣照料,命人即便收拾行李,兌了銀子,家人李祥本在那裡照應的,薛蝌又同了一個當中夥計連夜起程。
那時手忙腳亂,雖有下人辦理,寶钗又恐他們思想不到,親來幫着,直鬧至四更才歇。
到底富家女子嬌養慣的,心上又急,又苦勞了一會,晚上就發燒。
到了明日,湯水都吃不下。
莺兒去回了薛姨媽。
薛姨媽急來看時,隻見寶钗滿面通紅,身如燔灼,話都不說。
薛姨媽慌了手腳,便哭得死去活來。
寶琴扶着勸薛姨媽。
秋菱也淚如泉湧,隻管叫着。
寶钗不能說話,手也不能搖動,眼幹鼻塞。
叫人請醫調治,漸漸蘇醒回來。
薛姨媽等大家略略放心。
早驚動榮甯兩府的人,先是鳳姐打發人送十香返魂丹來,随後王夫人又送至寶丹來。
賈母邢王二夫人以及尤氏等都打發丫頭來問候,卻都不叫寶玉知道。
一連治了七八天,終不見效,還是他自己想起冷香丸,吃了三丸,才得病好。
後來寶玉也知道了,因病好了,沒有瞧去。
那時薛蝌又有信回來,薛姨媽看了,怕寶钗耽憂,也不叫他知道。
自己來求王夫人,并述了一會子寶钗的病。
薛姨媽去後,王夫人又求賈政。
賈政道:“此事上頭可托,底下難托,必須打點才好。
”王夫人又提起寶钗的事來,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