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抱而哭;又怕人知覺,吞聲草莽之中。
陳留王曰:“此間不可久戀,須别尋活路。
”于是二人以衣相結,爬上岸邊。
滿地荊棘,黑暗之中,不見行路。
正無奈何,忽有流螢千百成群,光芒照耀,隻在帝前飛轉。
陳留王曰:“此天助我兄弟也!”遂随螢火而行,漸漸見路。
行至五更,足痛不能行。
山岡邊見一草堆,帝與王卧于草堆之中。
草堆前面是一所莊院。
莊主是夜夢兩紅日墜于莊後,驚覺,披衣出戶,四下觀望。
見莊後草堆上紅光沖天,慌忙往視,卻是二人卧于草畔。
莊主問曰:“二少年誰家之子?”帝不敢應。
陳留王指帝曰:“此是當今皇帝,遭十常侍之亂,逃難到此。
吾乃皇弟陳留王也。
”莊主大驚,再拜曰:“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
因見十常侍賣官嫉賢,故隐于此。
”遂扶帝入莊,跪進酒食。
卻說闵貢趕上段圭拏住,問天子何在。
圭言已在半路相失,不知何往。
貢遂殺段圭,懸頭于馬項下,分兵四散尋覓;自己卻獨乘一馬,随路追尋。
偶至崔毅莊,毅見首級,問之,貢說詳細。
崔毅引貢見帝,君臣痛哭。
貢曰:“國不可一日無君,請陛下還都。
”崔毅莊上止有瘦馬一匹,備與帝乘。
貢與陳留王共乘一馬,離莊而行。
不到三裡,司徒王允、太尉楊彪、左軍校尉淳于瓊、右軍校尉趙萌、後軍校尉鮑信、中軍校尉袁紹,一行人衆,數百人馬,接着車駕,君臣皆哭。
先使人将段圭首級,往京師号令,另換好馬與帝及陳留王騎坐,簇帝還京。
先是洛陽小兒謠曰:“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
”至此果應其谶。
車駕行不到數裡,忽見旌旗蔽日,塵土遮天,一枝人馬到來。
百官失色,帝亦大驚。
袁紹驟馬出問何人。
繡旗影裡,一将飛出,厲聲問:“天子何在?”帝戰栗不能言。
陳留王勒馬向前,叱曰:“來者何人?”卓曰:“西涼刺史董卓也。
”陳留王曰:“汝來保駕耶?汝來劫駕耶?”卓應曰:“特來保駕。
”陳留王曰:“既來保駕,天子在此,何不下馬?”卓大驚,慌忙下馬,拜于道左。
陳留王以言撫慰董卓,自初至終,并無失語。
卓暗奇之,已懷廢立之意。
是日還宮,見何太後,俱各痛哭。
檢點宮中,不見了傳國玉玺。
董卓屯兵城外,每日帶鐵甲馬軍入城,橫行街市,百姓惶惶不安。
卓出入宮庭,略無忌憚。
後軍校尉鮑信,來見袁紹,言董卓必有異心,可速除之。
紹曰:“朝廷新定,未可輕動。
”鮑信見王允,亦言其事。
允曰:“且容商議。
”信自引本部軍兵,投泰山去了。
董卓招誘何進兄弟部下之兵,盡歸掌握,私謂李儒曰:“吾欲廢帝立陳留王,何如?”李儒曰:“今朝廷無主,不就此時行事,遲則有變矣。
來日于溫明園中,召集百官,谕以廢立;有不從者斬之,則威權之行,正在今日。
”卓喜,次日大排筵會,遍請公卿。
公卿皆懼董卓,誰敢不到?卓待百官到了,然後徐徐到園門下馬,帶劍入席。
酒行數巡,卓教停酒止樂,乃厲聲曰:“吾有一言,衆官靜聽。
”衆官側耳。
卓曰:“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
今上懦弱,不若陳留王聰明好學,可承大位。
吾欲廢帝,立陳留王,諸大臣以為如何?”諸官聽罷,不敢出聲。
座上一人推案直出,立于筵前,大呼:“不可!不可!汝是何人,敢發大語?天子乃先帝嫡子,初無過失,何得妄議廢立?汝欲為篡逆耶?”卓視之,乃荊州刺史丁原也。
卓怒叱曰:“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遂掣佩劍欲斬丁原。
時李儒見丁原背後一人,生得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手執方天畫戟,怒目而視。
李儒急進曰:“今日飲宴之處,不可談國政,來日向都堂公論未遲。
”衆人皆勸丁原上馬而去。
卓問百官曰:“吾所言,合公道否?”盧植曰:“明公差矣。
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宮。
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惡三千餘條,故霍光告太廟而廢之。
今上雖幼,聰明仁智,并無分毫過失。
公乃外郡刺史,素未參與國政,又無伊、霍之大才,何可強主廢立之事?聖人雲:‘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也。
’”卓大怒,拔劍向前欲殺植。
侍中蔡邕、議郎彭伯谏曰:“盧尚書海内人望,今先害之,恐天下震怖。
”卓乃止。
司徒王允曰:“廢立之事,不可酒後相商,改日再議。
”于是百官皆散。
卓按劍立于園門,忽見一人躍馬持戟于園門外往來馳驟。
卓問李儒:“此何人也?”儒曰:“此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