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操見了衣帶诏,與衆謀士商議,欲廢卻獻帝,更擇有德者立之。
程昱谏曰:“明公所以能威震四方,号令天下者,以奉漢家名号故也。
今諸侯未平,遽行廢立之事,必起兵端矣。
”操乃止。
隻将董承等五人,并其全家老小,押送各門處斬。
死者共七百餘人。
城中官民見者,無不下淚。
後人有詩歎董承曰:
密诏傳衣帶,天言出禁門。
當年曾救駕,此日更承恩。
憂國成心疾、除奸入夢魂。
忠貞千古在,成敗複誰論?
又有歎王子服等四人詩曰:童年
書名尺素矢忠謀,慷慨思将君父酬。
赤膽可憐捐百口,丹心自是足千秋。
且說曹操既殺了董承等衆人,怒氣未消,遂帶劍入宮,來弑董貴妃。
貴妃乃董承之妹,帝幸之,已懷孕五月。
當日帝在後宮,正與伏皇後私論董承之事,至今尚無音耗。
忽見曹操帶劍入宮,面有怒容,帝大驚失色。
操曰:“董承謀反,陛下知否?”帝曰:“董卓已誅矣。
”操大聲曰:“不是董卓!是董承!”帝戰栗曰:“朕實不知。
”操曰:“忘了破指修诏耶?”帝不能答。
操叱武士擒董妃至。
帝告曰:“董妃有五月身孕,望丞相見憐。
”操曰:“若非天敗,吾已被害。
豈得複留此女,為吾後患?”伏後告曰:“貶于冷宮,待分娩了,殺之未遲。
”操曰:“欲留此逆種,為母報仇乎?”董妃泣告曰:“乞全屍而死,勿令彰露。
”操令取白練至面前。
帝泣謂妃曰:“卿于九泉之下,勿怨朕躬!”言訖,淚下如雨。
伏後亦大哭。
操怒曰:“猶作兒女态耶?”叱武士牽出,勒死于宮門之外。
後人有詩歎董妃曰:
春殿承恩亦枉然,傷哉龍種并時捐。
堂堂帝主難相救,掩面徒看淚湧泉。
操谕監宮官曰:“今後但有外戚宗族,不奉吾旨,辄入宮門者斬。
守禦不嚴與同罪。
”又撥心腹人三千充禦林軍,令曹洪統領,以為防察。
操謂程昱曰:“今董承等雖誅,尚有馬騰、劉備,亦在此數,不可不除。
”昱曰:“馬騰屯軍西涼,未可輕取;但當以書慰勞,勿使生疑,誘入京師圖之,可也。
劉備現在徐州,分布犄角之勢,亦不可輕敵。
況今袁紹屯兵官渡,常有圖許都之心。
若我一旦東征劉備,勢必求救于紹。
紹乘虛來襲,何以當之?”操曰:“非也。
備乃人傑也。
今若不擊,待其羽翼既成,急難圖矣。
袁紹雖強,事多懷疑不決,何足憂乎?”正議間,郭嘉自外而入。
操問曰:“吾欲東征劉備,奈有袁紹之憂,如何?”嘉曰:“紹性遲而多疑,其謀士各相妒忌,不足憂也。
劉備新整軍兵,衆心未服,丞相引兵東征,一戰可定矣。
”操大喜曰:“正合吾意。
”遂起二十萬大軍,分兵五路下徐州。
細作探知,報入徐州。
孫幹先往下邳報知關公,随至小沛報知玄德。
玄德與孫幹計議曰:“此必求救于袁紹,方可解危。
”于是玄德修書一封,遣孫幹至河北。
幹乃先見田豐,具言其事,求其引進。
豐即引孫幹入見紹,呈上書信。
隻見紹形容憔悴,衣冠不整。
豐曰:“今日主公何故如此?”紹曰:“我将死矣!”豐曰:“主公何出此言?”紹曰:“吾生五子,惟最幼者極快吾意。
今患疥瘡,命已垂絕。
吾有何心更論他事乎?”豐曰:“今曹操東征劉玄德,許昌空虛,若以義兵乘虛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萬民。
此不易得之機會也,惟明公裁之。
”紹曰:“吾亦知此最好,奈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豐曰:“何恍惚之有?”紹曰:“五子中惟此子生得最異,倘有疏虞,吾命休矣。
”遂決意不肯發兵,乃謂孫幹曰:“汝回見玄德,可言其故。
倘有不如意,可來相投,吾自有相助之處。
”田豐以杖擊地曰:“遭此難遇之時,乃以嬰兒之病,失此機會,大事去矣!可痛惜哉!”跌足長歎而出。
孫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