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各分隊伍;旌旗揚彩,人馬騰空。
松斜目視之。
良久,操喚松指而示曰:“汝川中曾見此英雄人物否?”松曰:“吾蜀中不曾見此兵革,但以仁義治人。
”操變色視之。
松全無懼意。
楊修頻以目視松。
操謂松曰:“吾視天下鼠輩猶草芥耳。
大軍到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
順吾者生,逆吾者死。
汝知之乎?”松曰:“丞相驅兵到處,戰必勝,攻必取,松亦素知。
昔日濮陽攻呂布之時,宛城戰張繡之日;赤壁遇周郎,華容逢關羽。
割須棄袍于潼關,奪船避箭于渭水:此皆無敵于天下也!”操大怒曰:“豎儒怎敢揭吾短處!”喝令左右推出斬之。
楊修谏曰:“松雖可斬,奈從蜀道而來入貢,若斬之,恐失遠人之意。
”操怒氣未息。
荀彧亦谏。
操方免其死,令亂棒打出。
松歸館舍,連夜出城,收拾回川。
松自思曰:“吾本欲獻西川州縣與曹操,誰想如此慢人!我來時于劉璋之前,開了大口;今日怏怏空回,須被蜀中人所笑。
吾聞荊州劉玄德仁義遠播久矣,不如徑由那條路回。
試看此人如何,我自有主見。
”于是乘馬引仆從望荊州界上而來。
前至郢州界口,忽見一隊軍馬,約有五百餘騎,為首一員大将,輕妝軟扮,勒馬前問曰:“來者莫非張别駕乎?”松曰:“然也。
”那将慌忙下馬,聲喏曰:“趙雲等候多時。
”松下馬答禮曰:“莫非常山趙子龍乎?”雲曰:“然也。
某奉主公劉玄德之命,為大夫遠涉路途,鞍馬馳驅,特命趙雲聊奉酒食。
”言罷,軍士跪奉酒食,雲敬進之。
松自思曰:“人言劉玄德寬仁愛客,今果如此。
”遂與趙雲飲了數杯,上馬同行。
來到荊州界首,是日天晚,前到館驿,見驿門外百餘人侍立,擊鼓相接。
一将于馬前施禮曰:“奉兄長将令,為大夫遠涉風塵,令關某灑掃驿庭,以待歇宿。
”松下馬與雲長、趙雲同入館舍,講禮叙坐。
須臾,排上酒筵,二人殷勤相勸。
飲至更闌,方始罷席,宿了一宵。
次日早膳畢,上馬行不到三五裡,隻見一簇人馬到。
乃是玄德引着伏龍、鳳雛,親自來接。
遙見張松,早先下馬等候。
松亦慌忙下馬相見。
玄德曰:“久聞大夫高名,如雷灌耳。
恨雲山迢遠,不得聽教。
今聞回都,專此相接。
倘蒙不棄,到荒州暫歇片時,以叙渴仰之思,實為萬幸!”松大喜,遂上馬并辔入城。
至府堂上各各叙禮,分賓主依次而坐,設宴款待。
飲酒間,玄德隻說閑話,并不提起西川之事。
松以言挑之曰:“今皇叔守荊州,還有幾郡?”孔明答曰:“荊州乃暫借東吳的,每每使人取讨。
今我主因是東吳女婿,故權且在此安身。
”松曰:“東吳據六郡八十一州,民強國富,猶且不知足耶?”龐統曰:“吾主漢朝皇叔,反不能占據州郡;其它皆漢之蟊賊,卻都恃強侵占地土;惟智者不平焉。
”玄德曰:“二公休言。
吾有何德,敢多望乎?”松曰:“不然。
明公乃漢室宗親,仁義充塞乎四海。
休道占據州郡,便代正統而居帝位,亦非分外。
”玄德拱手謝曰:“公言太過,備何敢當?”
自此一連留張松飲宴三日,并不提起川中之事。
松辭去,玄德于十裡長亭,設宴送行。
玄德舉酒酌松曰:“甚荷大夫不棄,留叙三日;今日相别,不知何時再得聽教。
”言罷,潸然淚下。
張松自思:“玄德如此寬仁愛士,安可舍之?不如說之,令取西川。
”乃言曰:“松亦思朝暮趨侍,恨未有便耳。
松觀荊州,東有孫權,常懷虎踞;北有曹操,每欲鲸吞;亦非可久戀之地也。
”玄德曰:“故知如此,尚未有安迹之所。
”松曰:“益州險塞,沃野千裡,民殷國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若起荊、襄之衆,長驅西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玄德曰:“備安敢當此?劉益州亦帝室宗親,恩澤布蜀中久矣。
他人豈可得而動搖乎?”松曰:“某非賣主求榮;今遇明公,不敢不披瀝肝膽。
劉季玉雖有益州之地,禀性暗弱,不能任賢用能;加之張魯在北,時思侵犯,人心離散,思得明主。
松此一行,專欲納款于操;何期逆賊恣逞奸雄,傲賢慢士,故特來見明公。
明公先取西川為基,然後北圖漢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
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松願施犬馬之勞,以為内應。
未知鈞意若何?”玄德曰:“深感君之厚意。
奈劉季玉與備同宗,若攻之,恐天下唾罵。
”松曰:“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着鞭在先。
今若不取,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玄德曰:“備聞蜀道崎岖,千山萬水,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辔;雖欲取之,用何良策?”松于袖中取出一圖,遞與玄德曰:“松感明公盛德,敢獻此圖。
但看此圖,便知蜀中道路矣。
”玄德略展視之,上面盡寫着地理行程。
遠近闊狹,山川險要,府庫錢糧,一一俱載明白。
松曰:“明公可速圖之。
松有心腹契友二人:法正、孟達。
此二人必能相助。
如二人到荊州時,可以心事共議。
”玄德拱手謝曰:“青山不老,綠水長存。
他日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