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架,也是這個匠人一手做的,卻不在手頭。
明日取來,一并相送。
”端王大喜道:“深謝厚意。
想那筆架必是更妙。
”王都尉道:“明日取出來,送至宮中便見。
”端王又謝了。
兩個依舊入席飲宴,至暮盡醉方散。
端王相别回宮去了。
次日,小王都太尉取出玉龍筆架和兩個鎮紙玉獅子,着一個小金盒子盛了,用黃羅包袱包了,寫了一封書呈,卻使高俅送去。
高俅領了王都尉鈞旨,将着兩般玉玩器,懷中揣了書呈,徑投端王宮中來。
把門官吏轉報與院公。
沒多時,院公出來問:“你是那個府裡來的人?”高俅施禮罷,答道:“小人是王驸馬府中,特送玉玩器來進大王。
”院公道:“殿下在庭心裡和小黃門踢氣球,你自過去。
”高俅道:“相煩引進。
”院公引到庭前,高俅看時,見端王頭戴軟紗唐巾,身穿紫繡龍袍,腰系文武雙穗縧,把繡龍袍前襟拽紮起,揣在縧兒邊,足穿一雙嵌金線飛鳳靴。
三五個小黃門,相伴着蹴氣球。
高俅不敢過去沖撞,立在從人背後伺候。
也是高俅合當發迹,時運到來,那個氣球騰地起來,端王接個不着,何人叢裡直滾到高俅身邊。
那高俅見氣球來,也是一時的膽量,使個鴛鴦拐,踢還端王。
端王見了大喜,便問道:“你是甚人?”高俅向前跪下道:“小的是王都尉親随,受東人使令,赍送兩般玉玩器來進獻大王。
有書呈在此拜上。
”端王聽罷,笑道:“姐夫直如此挂心。
”高俅取出書呈進上。
端王開盒子看了玩器,都遞與堂候官收了去。
那端王且不理玉玩器下落,卻先問高俅道:“你原來會踢氣球。
你喚做甚麼?”高俅叉手跪複道:“小的叫做高俅。
胡踢得幾腳。
”端王道:“好!你便下場來踢一回耍。
”高俅拜道:“小的是何等樣人,敢與恩王下腳。
”端王道:“這是‘齊雲社’,名為‘天下圓’,但踢何傷。
”高俅再拜道:“怎敢。
”三回五次告辭。
端王定要他踢,高俅隻得叩頭謝罪,解膝下場。
才踢幾腳,端王喝采。
高俅隻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來,奉承端王。
那身分模樣,這氣球一似鳔膠粘在身上的。
端王大喜,那裡肯放高俅回府去,就留在宮中過了一夜。
次日,排個筵會,專請王都尉宮中赴宴。
卻說王都尉當日晚不見高俅回來,正疑思間,隻見次日門子報道:“九大王差人來傳令旨,請太尉到宮中赴宴。
”王都尉出來見了幹人,看了令旨,随即上馬來到九大王府前,下馬入宮來,見了端王。
端王大喜,稱謝兩般玉玩器。
入席飲宴間,端王說道:“這高俅踢得兩腳好氣球,孤欲索此人做親随,如何?”王都尉答道:“殿下既用此人,就留在宮中伏侍殿下。
”端王喜歡,執杯相謝。
二人又閑話一回,至晚席散,王都尉自回驸馬府去,不在話下。
且說端王自從索得高俅做伴之後,就留在宮中宿食。
高俅自此遭際端王,每日跟着,寸步不離。
卻在宮中未及兩個月,哲宗皇帝晏駕,無有太子。
文武百官商議,冊立端王為天子,立帝号曰徽宗,便是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登基之後,一向無事。
忽一日,與高俅道:“朕欲要擡舉你,但有邊功,方可升遷。
先教樞密院與你入名,隻是做随駕遷轉的人。
”後來沒半年之間,直擡舉高俅做到殿帥府太尉職事。
且說高俅得做了殿帥府太尉,選揀吉日良辰,去殿帥府裡到任。
所有一應合屬公吏衙将,都軍禁軍,馬步人等,盡來參拜,各呈手本,開報花名。
高殿帥一一點過,于内隻欠一名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
半月之前,已有病狀在官,患病未痊,不曾入衙門管事。
高殿帥大怒,喝道:“胡說!既有手本呈來,卻不是那厮抗拒官府,搪塞下官。
此人即系推病在家,快與我拿來!”随即差人到王進家來,捉拿王進。
且說這王進無妻子,止有一個老母,年已六旬之上。
牌頭與教頭王進說道:“如今高殿帥新來上任,點你不着。
軍正司禀說染患在家,見有病患狀在官。
高殿帥焦躁,那裡肯信,定要拿你,隻道是教頭詐病在家。
教頭隻得去走一遭。
若還不去,定連累衆人,小人也有罪犯。
”王進聽罷,隻得捱着病來,進得殿帥府前,參見太尉,拜了四拜,躬身唱個喏,起來立在一邊。
高俅道:“你那厮便是都軍教頭王升的兒子?”王進禀道:“小人便是。
”高俅喝道:“這厮!你爺是街市上使花棒賣藥的,你省的甚麼武藝!前官沒眼,參你做個教頭,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點視!你托誰的勢要,推病在家安閑快樂!”王進告道:“小人怎敢!其實患病未痊。
”高太尉罵道:“賊配軍!你既害病,如何來得?”王進又告道:“太尉呼喚,安敢不來。
”高殿帥大怒,喝令左右,教拿下王進,“加力與我打這厮!”衆多牙将都是和王進好的,隻得與軍正司同告道:“今日是太尉上任好日頭,權免此人這一次。
”高太尉喝道:“你這賊配軍,且看衆将之面,饒恕你今日之犯,明日卻和你理會!”
王進謝罪罷,起來擡頭看了,認得是高俅。
出得衙門,歎口氣道:“俺的性命今番難保了!俺道是甚麼高殿帥,卻原來正是東京幫閑的圓社高二。
比先時曾學使棒,被我父親一棒打翻,三四個月将息不起,有此之仇。
他今日發迹,得做殿帥府太尉,正待要報仇,我不想正屬他管。
自古道:不怕官,隻怕管。
俺如何與他争得!怎生奈何是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