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引到那厮寨裡。
”晁蓋道:“他的寨在那裡?”和尚道:“他有四個寨栅,隻是北寨裡便是曾家弟兄屯軍之處。
若隻打得那個寨子時,别的都不打緊,這三個寨便罷了。
”晁蓋道:“那個時分可去?”和尚道:“如今隻是二更天氣,再待三更時分,他無準備。
”初時聽得曾頭市上整整齊齊打更鼓響,又聽了半個更次,絕不聞更點之聲。
和尚道:“軍人想是已睡了。
如今可去。
”和尚當先引路。
晁蓋帶同諸将上馬,領兵離了法華寺,跟着和尚。
行不到五裡多路,黑影處不見了兩個僧人,前軍不敢行動。
看四邊路雜難行,又不見有人家。
軍士卻慌起來,報與晁蓋知道。
呼延灼便叫急回舊路。
走不到百十步,隻見四下裡金鼓齊鳴,喊聲振地,一望都是火把。
晁蓋衆将引軍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灣,撞出一彪軍馬,當頭亂箭射将來。
不期一箭,正中晁蓋臉上,倒撞下馬來。
卻得呼延灼、燕順兩騎馬,死并将去。
背後劉唐、白勝救得晁蓋上馬,殺出村中來。
村口林沖等引軍接應,剛才敵得住。
兩軍混戰,直殺到天明,各自歸寨。
林沖回來點軍時,三阮、宋萬、杜遷水裡逃得性命。
帶入去二千五百人馬,止剩得一千二三百人,跟着歐鵬,都回到帳中。
衆頭領且來看晁蓋時,那枝箭正射在面頰上;急拔得箭出,血暈倒了。
看那箭時,上有“史文恭”字。
林沖叫取金槍藥敷貼上。
原來卻是一枝藥箭,晁蓋中了箭毒,已自言語不得。
林沖叫扶上車子,便差三阮、杜遷、宋萬先送回山寨。
其餘十五個頭領在寨中商議:“今番晁天王哥哥下山來,不想遭這一場,正應了風折認旗之兆。
我等隻可收兵回去,這曾頭市急切不能取得。
”呼延灼道:“須等宋公明哥哥将令來,方可回軍。
”有詩為證:
威鎮邊陲不可當,梁山寨主是天王。
最憐率爾圖曾市,遽使英雄一命亡。
當日衆頭領悶悶不已,衆軍亦無戀戰之心,人人都有還山之意。
當晚二更時分,天色微明,十五個頭領都在寨中納悶。
正是: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
嗟咨歎惜,進退無措。
忽聽的伏路小校慌急報來:“前面四五路軍馬殺來,火把不計其數!”林沖聽了,一齊上馬。
三面山上火把齊明,照晃如同白日,四下裡呐喊到寨前。
林沖領了衆頭領,不去抵敵,拔寨都起,回馬便走。
曾家軍馬背後卷殺将來。
兩軍且戰且走,走過了五六十裡,方才得脫。
計點人兵,又折了五七百人,大敗輸虧。
急取舊路,望梁山泊回來。
退到半路,正迎着戴宗,傳下軍令,教衆頭領引軍且回山寨,别作良策。
衆将得令,引軍回到水浒寨上山,都來看視晁天王時,已自水米不能入口,飲食不進,渾身虛腫。
宋江等守定在床前啼哭,親手敷貼藥餌,灌下湯散。
衆頭領都守在帳前看視。
當日夜至三更,晁蓋身體沉重,轉頭看着宋江,囑付道:“賢弟保重。
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叫他做梁山泊主。
”言罷,便瞑目而死。
宋江見晁蓋死了,比似喪考妣一般,哭得發昏。
衆頭領扶策宋江出來主事。
吳用、公孫勝勸道:“哥哥且省煩惱。
生死人之分定,何故痛傷。
且請理會大事。
”宋江哭罷,便教把香湯沐浴了屍首,裝殓衣服巾帻,停在聚義廳上。
衆頭領都來舉哀祭祀。
一面合造内棺外椁,選了吉時盛放,在正廳上建起靈帏,中間設個神主,上寫道:“梁山泊主天王晁公神主”。
山寨中頭領,自宋公明以下,都帶重孝;小頭目并衆小喽啰,亦帶孝頭巾。
把那枝誓箭,就供養在靈前。
寨内揚起長幡,請附近寺院僧衆上山做功德,追薦晁天王。
宋江每日領衆舉哀,無心管理山寨事務。
林沖與公孫勝、吳用并衆頭領商議,立宋公明為梁山泊主,諸人拱聽号令。
次日清晨,香花燈燭,林沖為首,與衆等請出保義宋公明,在聚義廳上坐定。
吳用、林沖開話道:“哥哥聽禀:治國一日不可無君,于家不可一日無主。
今日山寨晁頭領是歸天去了,山寨中事業,豈可無主。
四海萬裡疆宇之内,皆聞哥哥大名,來日吉日良辰,請哥哥為山寨之主,諸人拱聽号令。
”宋江道:“卻乃不可忘了晁天王遺言。
臨死時囑道:‘如有人捉得史文恭者,便立為梁山泊主。
’此話衆頭領皆知,亦不可忘了。
又不曾報得仇,雪得恨,如何便居得此位?”吳學究又勸道:“晁天王雖是如此說,今日又未曾捉得那人,山寨中豈可一日無主。
若哥哥不坐時,誰敢當此位?寨中人馬如何管領?然雖遺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