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東西。
這樣識别迪尼昂公主身分,對德·夏呂斯先生而言,已變得輕而易舉了,因為他對心理上的移花接木早已習以為常,而且他已提供過多種先例。
況且,這種心理上的移花接木,隻要把作為愛物的女人換成一個年輕小夥子,馬上就會在這小夥子身邊造成一系列的社會糾紛,并圍繞着一種平常的關系愈演愈烈。
當人們為了某種原因,采取一勞永逸的辦法,對日曆或時刻表作某些改變,比如說推遲幾星期過年,提早一刻鐘敲午夜鐘,由于一晝夜仍然是二十四小時,而一個月仍然是三十天,時間度量萬變不離其宗。
一切都可以變化卻不帶來任何混亂,因為數目間的關系總是不變的。
因此,有些生平傳記采用”中歐時”若東方曆。
在這種關系中,身邊供養一位女演員時,其自尊心似乎也起着作用。
當,從第一天開始,德·夏呂斯先生打聽莫雷爾是何許人時,當然他得知他出身卑賤,但是,我們所喜歡的一個半上流社會的女人,對我們來說,并沒有因為她是可憐人的女兒而失去她的誘惑力。
相反,那些知名的音樂家,他曾讓人寫信給他們,他們也曾回信答複過男爵–并非出于興趣,象朋友們将斯萬介紹給奧黛特時,當着他的面,把她描繪得比她本來更難對付、更求之不得的那樣–出于名人擡舉新手的簡單庸俗的心理說道:”啊!高才生,大有作為,自然因為他年輕有為,行家們評價很高,前程無量。
”而不谙同性*戀的人們,出于狂熱的愛好,也講起了男性*美:”而且,看他演出真過瘾;在音樂會上他比誰都幹得漂亮;他有美麗的頭發,有高雅的姿态;容貌美極了,那氣派,象畫中的小提琴家。
”德·夏呂斯先生也一樣,被莫雷爾刺激得神魂颠倒,莫雷爾則順水推舟讓他明白,他是多麼搶手的邀請對象,德·夏呂斯先生慶幸能把莫雷爾帶在自己的身邊,在頂樓上為他建一個小窩,他經常可以來。
剩下的時間呢,他希望他是自由的,他的行為要求他這樣,德·夏呂斯先生不惜給他那麼多的錢,要莫雷爾繼續幹這一行,要麼是因為有這種很強的蓋爾芒特觀念,一個男子漢總要幹點事,全憑自己的才幹做點事,而地位或金錢不過是個零,使一種價值增值的0,要麼是因為他擔心,小提琴手老厮守在自己身邊,無所事事,會産生厭倦的。
最後,在出席某些大型音樂會時,他不失時機沾沾自喜、自言自語道:”此時受到歡呼的人、今霄将在我家裡。
”風流雅士們,當他們戀愛的時候,不管以什麼方式戀愛,總是給自己虛榮心增添某種東西,能夠摧毀以前有過的一些實惠,而在以前的實惠中,他們的虛榮心興許曾得到過滿足。
莫雷爾覺得我對他并無惡意,對德·夏呂斯先生關系真誠,而且對他們倆在肉體上絕不感興趣,最終對我表現出熱情洋溢的感情,猶如一個小寶貝女人,知道人家不要她,但也知道她的情人把您當作真摯的朋友,不會設法挑撥他同她的關系。
他不僅跟我說話的腔調酷似當時的拉謝爾,即聖盧的情婦,而且,根據德·夏呂斯先生一再對我重複的話,在我不在的時候,他對他議論我說的事與拉謝爾對羅貝議論我的事毫無二緻。
德·夏呂斯先生終于對我說:”他很喜歡您,”猶如羅貝說:”她很喜歡您,”又如外甥以其情婦的名義發出邀請,我外叔祖以莫雷爾的名義經常請我來同他們一起吃晚餐。
不過,他們之間發生的風暴并不比羅貝與拉謝爾之間的争吵遜色*。
誠然,夏麗(莫雷爾)一走,德·夏呂斯先生便對他贊不絕口,一再洋洋得意地說小提琴師對他如何如何的好。
然而,卻可以看得出來,即使在老常客們面前,夏麗也每每面有愠色*,并不象男爵希望的那樣總是高高興興和服服貼貼的。
由于德·夏呂斯先生的軟弱所緻,他對莫雷爾不識擡舉的态度表示諒解,後來,夏麗的惱火,竟發展到如此地步,小提琴師毫不掩飾,甚至溢于言表。
我眼看德·夏呂斯先生進入一節車廂,在那節車廂裡,夏麗正同自己的軍人朋友們在一起,音樂家對他聳聳肩以示歡迎,同時對戰友們眨巴一下眼睛。
要不,他就假裝睡覺,好象此人的到來使他煩透了。
要不,他索性*咳嗽起來,旁邊的人則大笑着,借機取笑,模仿象德·夏呂斯先生這樣的人那種矯揉造作的說話,把夏麗引到一個角落裡去,最後,夏麗才又掉過頭來,好象迫不得已的樣子,回到德·夏呂斯先生身邊,那挖苦的俏皮話就象萬箭刺穿着德·夏呂斯先生的心。
實在不可思議,他竟然忍受下來了;而這種痛苦的形式,每次都花樣翻新,再次對德·夏呂斯先生提出了幸福的問題,不僅硬逼他得寸進尺,而且去追求别的好事,一種邪惡的回憶污染了先前的手段。
然而,不管後來這一幕幕場面有多麼令人難受,應當承認,最初,法蘭西民族人的天性*描繪出莫雷爾的形象,賦予他的迷人外表,簡樸,開誠布公,有獨立自豪感,這種獨立的自豪感似乎得益于無私精神。
盡管這些都是假象,但姿态的優雅對莫雷爾尤為有利,因為,戀愛之人老想得寸進尺,不得不擡高出價,相反,無戀愛之人則容易走一條筆直的、強硬的、優雅的路線。
這條路線,通過名門的特權,存在于心眼極封閉的莫雷爾那張極開放的臉上,這張臉,粉飾着新希臘的風雅,這種風雅在香槟方形大教堂大放異彩。
盡管他裝得很高傲,但當他在意想不到的時刻發現了德·夏呂斯先生時,他往往被小圈了裡的人弄得很尴尬,紅着臉,低垂着眼簾,而男爵卻心花怒放,從中看到了一大部羅曼史。
這不過是惱火和羞愧的表示。
惱火時有表現,因為,盡管莫雷爾平常的态度表現得極為冷靜,極為穩重,但也難免不時常露出馬腳。
甚至有時候,男爵對他說幾句話,莫雷爾立即口氣強硬地進行咄咄逼人的反駁,弄得大家都感到刺耳。
而德·夏呂斯先生則往往傷心地低下頭,一聲不吭,自以為是地相信,受到崇敬的父親,對其孩子的冷淡和粗暴完全不會介意的,因此,一如既往,對小提琴家極盡頌揚之事。
德·夏呂斯先生也并非總是這樣逆來順受,但他的反叛一般達不到目的,尤其因為,他從小與上流社會的人們一起生活,得考慮他可能喚起的反響,意識到了卑鄙的勾當,如果說這種卑鄙的勾當不是天生的,至少是教育養成的。
然而,他在莫雷爾那裡,偏偏遇到了暫時無所謂的庸人薄願問題。
可惜·德·夏呂斯先生,他并不明白,對莫雷爾來說,凡涉及音樂戲劇學院和音樂戲劇學院名聲有關的問題,一切都必須讓步(但音樂戲劇學院也許更為嚴重,暫時不會提出來)。
因而,比如說吧,資産者出于虛榮心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