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提到廣東吳将軍的名字。
“黃宗羲道:“伊璜先生和吳将軍有這樣一段淵源,朝中大臣對吳将軍倚畀正殷,吳将軍出面給伊璜先生說項疏通,朝廷非賣他這個面子不可。
”呂留良道:“黃兄所見甚是,隻不知陸,範二人,如何也和伊璜先生一般,說是'未見其書,免罪不究'?難道他二人也有朝中有力者代為疏通嗎?”黃宗羲道:“吳将軍替伊璜先生疏通,倘若單提一人,隻怕惹起疑心,拉上兩個人來陪襯一下,也未可知。
”呂留良笑道:“這等說來,範陸二人隻怕直到此刻,還不知這條命是如何拾來的。
”顧炎武點頭道:“江南名士能多保全一位,也就多保留一份元氣。
”
他三人所談,乃當世最隐秘之事,其時身在運河舟中,後艙中隻有呂室母子三人,黃宗羲又壓低了嗓子而說,自不虞為旁人竊聽,舟既無牆,也不怕隔牆有耳了。
不料顧炎武一句話剛說完,忽聽得頭頂喋喋一聲怪笑。
三人大吃一驚,齊喝:“什麼人?”卻更無半點聲息。
三人面面相觑,均想:“難道真有鬼怪不成?”
三人中顧炎武最為大膽,也學過一點粗淺的防身武藝,一凝神間,伸手入懷,摸出一把匕首,推開窗門,走向船頭,凝目向船篷頂瞧去,突然船篷竄起一條非黑影,撲将下來。
顧炎武喝道:“是誰?”舉匕首向那黑影刺去。
但覺手腕一痛,已給人抓住,跟着後心酸麻,已給人點中了穴道,匕首脫手,人也給推進船艙之中。
黃走向和呂留良見顧炎武給人推進艙來,後面站着一個黑衣漢子,心中大驚,見那漢子身材魁梧,滿面獰笑。
呂留良道:“閣下黑夜之中擅自闖入,是何用意?”
那人冷笑道:“多謝你們三個挑老子發财哪。
吳六奇要造反,查運河要造反,鳌少保得知密報,還不重重有賞?嘿嘿,三位這就跟我上北京去作個見證。
”
呂顧黃三人暗暗心驚,均深自悔恨:“我們深宵在舟中私語,還是給他聽見了,我們行事魯莽,死不足惜,這一下累了吳将軍,可壞了大事。
”
呂留良道:“閣下說什麼話,我們可半點不懂。
你要誣陷好人,盡管自己去幹,要想拉扯上旁人,那可不行。
”他決意以死相拼,如給他殺了,那便死無對證。
那大漢冷笑一聲,突然欺身向前,在呂留良和黃宗羲胸口各點一點,呂黃二人登時也動彈不得。
那大漢哈哈一聲,說道:“衆位兄弟,都進艙來罷,這一次咱們前鋒營立的功勞可大着啦。
”後梢幾個人齊聲答應,進來了四人,都是船家打扮,一齊哈哈大笑。
顧黃呂三人面面相觑,知道前鋒營是皇帝的親兵,不知如何,這幾人竟會早跟上自己,扮着船夫,一直在船篷外竊聽。
黃宗羲發呂留良也還罷了,顧炎武這十幾年來足迹遍神州,到處結識英雄豪傑,眼光可謂不弱,對這幾名船夫竟沒留神。
隻聽一名親兵叫道:“船家調過船頭,回杭州去,有什麼古怪,小心你的狗命。
”後梢上那掌舵的梢公應道:“是!”
掌舵梢公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顧炎武雇船時曾跟他說過話,這梢公滿臉皺紋,彎腰如弓,确是年長搖橹拉纖的模樣,當時見了便毫不起疑。
沒想到這老梢公雖是貨真價實,他手下的船夫都掉了包,自是衆親兵威逼之下,無可奈何,隻怪自己但顧得和黃呂二人高談闊論,陷身危局而不自知。
那黑衣大漢笑道:“顧先生,黃先生,呂先生,你們三位名頭太大,連京裡大老爺們也知道了,否則我們也不會跟上了你們,哈哈!”轉頭向四位屬下道:“咱們得了廣東吳提督謀反的真憑實據,這就趕緊去海甯把那姓查的抓了去來。
這三個反賊倔強的緊,逃是逃不了的,得提防他們服毒跳河。
你們一個釘住一個,有什麼岔子,幹系可不小。
”那四人應道:“是,謹遵瓜管帶吩咐。
”瓜管帶道:“回京後見了鳌少保,人人不愁生官發财。
”一名親兵笑道:“那都是瓜管帶提拔栽培,單憑我們四個,那有這等福分?”
船頭忽然有人嘿嘿一笑,說道:“憑你們四人,原也沒這等福分。
”
船艙門呼的一聲,向兩旁飛開,一個三十來歲的書生現身艙口,負手背後,臉露微笑。
瓜管帶道:“官老爺們在這裡辦案,你是誰?”那書生微笑不答,邁步踏進船艙。
刀光閃動,兩柄單刀分從左右劈落。
那書生閃身避過,随即欺向瓜管帶,揮掌拍向他頭頂。
瓜管帶忙伸左臂擋格,右手成拳,猛力擊出。
那書生左腳反踢,踹中了一名親兵胸口,那親兵大叫一聲,登時鮮血狂噴。
另外三名親兵舉刀或削或剁。
船艙中地形狹窄,那書生施展擒拿功夫,劈擊勾打,咯的一聲響,一名親兵給他掌緣劈斷了頸骨。
瓜管帶右掌拍出,擊向那書生的後腦。
那書生反過左掌,砰的一聲,雙掌相交,瓜管帶背心重重撞上船艙,船艙登時塌了一片。
那書生連出兩掌,拍在餘下兩名親兵的胸口,咯咯聲響,二人肋骨齊斷。
瓜管帶縱身從船艙缺口中跳将出去。
那書生喝到:“那裡走?”左掌急拍而出,眼見便将擊到他背心,不料瓜管帶正在此時左腳反踢,這一掌恰好擊在他的足底,一股掌力反而推着他向前飛去。
瓜管帶急躍竄出,見岸邊有一株垂柳挂向河中,當即抓住柳枝,一個倒翻筋鬥,飛過了柳樹。
那書生奔到船頭,提起竹篙,揮手擲出。
月光之下,竹篙猶似飛蛇,急射而前。
但聽得瓜管帶“啊“的一聲長叫,斥革已插入他後心,将他釘在地上,篙身兀自不住晃動。
那書生走進船艙,解開顧黃呂三人的穴道,将四名親兵的屍體抛入運河,重點燈燭。
顧黃呂三人不住道謝,問起姓名。
那書生笑道:“賤名适才承蒙黃先生齒及,在下姓陳,草字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