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鐵鍊割斷了。
長須人贊道:“好刀!”将屍身從窗格中推出,外邊的肯衣漢子拉了出去。
那瘦子将韋小寶推出,餘下三人也都鑽出囚室。
長須人發令:“帶了這孩子走!大夥兒退兵!”衆人齊聲答應,向外沖出。
一名青衣大漢将韋小寶挾在肋下,沖出石屋。
隻得飕飕聲響,箭如飛蝗般射來。
王府中二十餘名衛士不住放箭,康親王提刀親自督戰。
衆青衣人為箭所阻,沖不出去。
抱着鳌拜屍首的是個道士,叫道:“跟我來!”舉起屍身擋在身前。
康親王見到鳌拜,不知他已死,又見韋小寶被刺客拿住,大叫:“停箭!别傷了桂公公!”韋小寶心想:“康親王倒有良心,老子會記得你的!”王府弓箭手登時停箭。
那些青衣漢子高聲呐喊,沖出石屋。
那長須人手一揮,四名漢子疾向康親王沖去。
衆衛士大驚,顧不得追敵,都赤保護王爺,豈知這是那長須人聲東擊西之計,餘人乘隙躍上圍牆,逃出王府。
攻擊康親王的四名漢子輕功甚佳,并不與衆衛士交手,東一竄,西一縱,似乎伺機要取康親王性命,待得同伴盡數出了王府,四人幾聲呼嘯,躍上圍牆,連連揮手,十餘件暗器份向康親王射去。
衆衛士又是連聲驚呼,揮兵刃砸暗器,但還是有一枝鋼镖打中了康親王左臂。
這麼一陣亂,四名青衣漢子又都出了王府。
韋小寶被一條大漢挾在肋下飛奔,但聽得街道上蹄聲如雷,有人大叫:“康親王府中有刺客!”正是大隊官軍到來增援。
一衆青衣漢子奔入王府旁的一間民房,闩上了大門,又從後門奔出,顯然這些人幹事之前,早就把地形察看明白,預備了退路。
在小巷在奔行一程,又進了一間民房,仍是從後門奔出,轉了幾個彎,奔入一座大宅之中。
各人立刻除下身上青衣,迅速換上各式衣衫,頃刻間都扮成了鄉家模樣,挑柴的挑柴,挑菜的挑菜。
一名漢子将韋小寶用麻繩牢牢綁住。
兩名漢子推過一輛木車,車上有兩隻大木桶,将鳌拜的屍體和韋小寶分别裝入桶中。
韋小寶心中隻罵得一句:“他媽的!”頭上便有無數棗子倒下來,将他蓋沒,桶蓋蓋上,什麼也瞧不見了。
跟着身子晃動,料想木車推出大門。
棗子之間雖有空隙,不緻窒息,卻也呼吸困難。
韋小寶驚魂略定,心想:“這些鳌拜的家将部屬把老子拿了去,勢必要挖出老子的心肝來祭鳌拜。
最好是途中遇上官兵,老子用力一滾,木桶翻倒,那便露出了馬腳。
”可是四肢被緊緊綁住,哪裡動得分毫?木桶外隐隐傳來辚辚車聲,身子颠簸不已,行了良久,又哪裡遇到官兵了?韋小寶咒罵一陣,害怕一陣,忽然張口咬了一枚棗子來吃,倒也肥大香甜,吃得幾枚,驚懼之餘,極其疲倦,過不多時,竟爾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車子仍是在動,隻覺全身酸痛,想要轉動一下身子,仍半分動彈不得,心想:“老子這次定然逃不過難關了,待會隻好大罵一場,出一口心中的惡氣,再過二十年,又是一條大漢。
”又想:“幸虧我已将鳌拜殺了,否則這厮被這批狗賊救了出去,老子又被他們拿住,一樣的難以活命,死得可不夠本。
鳌拜是朝廷大官,韋小寶隻不過是麗春院的一個小鬼,一命拚一命,老子便宜之極,哈哈,大大便宜!”既然無法逃命,隻好自己如此寬解,雖說便宜之級,心中卻也沒半點高興。
過了一會,便又睡着了,這一覺睡得甚久,醒來時發覺車子所行的地面甚為平滑,行得一會,車子停住,卻沒有人放他出來,讓他留在棗子桶中。
過了大半天,韋小寶氣悶之極,又要朦胧睡去,忽聽得豁啦一響,桶蓋打開,有人在捧出他頭頂的棗子。
韋小寶深深吸了口氣,大感舒暢,睜開眼來,隻見黑沉沉地,頭頂略有微光。
有人雙手入桶,将他提了起來,橫抱在手臂之中,旁邊有人提着一盞燈籠,原來已是夜晚。
韋小寶抱着他的是個老者,神色肅穆,處身所在一是一個極大的院子。
那老者抱着韋小寶走向後堂,提着燈籠的漢子推開長窗。
韋小寶暗叫一聲:“苦也!”不知高低,但見一座極大的大廳之中,黑壓壓的站滿了人,少說也有二百多人。
這些人一色青衣,頭纏白布,腰系白帶,都是戴了喪,臉含悲憤哀痛之色。
大廳正中設着靈堂,桌上點燃着八根極粗的藍色蠟燭。
靈堂旁挂着幾條白布挽聯,豎着招魂幡子。
韋小寶在揚州之時,每逢大戶人家有喪事,總是去湊熱鬧,讨賞錢,乘人忙亂不覺,就順手牽羊,拿些器皿藏入懷中,到市上賣了,便去賭錢,因此,靈堂的陳設看得慣了,一見便知。
他在棗桶中時,早料到會被剖心開膛,去祭鳌拜,此刻事到臨頭,還是吓得全身皆酥,牙齒打戰,格格作響。
那老者将他放下,左手抓住他肩頭,右手割斷綁住他手足的麻繩。
韋小寶雙足酸軟,無法站定。
那老者伸手到他右肋之下扶住。
韋小寶見廳上這些人顯然都有武功,自己隻怕一個也打不過,要逃走那是千難萬難,但左右是個死,好在綁縛已解,總得試試,最不濟逃不了,給抓了回來,一樣的開心剖膛,難道還能多開一次,多剖一回?眼前切要之事,第一要那老頭子的手不在自己肋下托住,以免身子一動便給他抓住;第二要設法弄熄燈籠燭火,黑暗一團,便有脫身之機。
他偷眼瞧廳上衆人,隻見各人身上都挂插刀劍兵刃。
一名中年漢子走到靈座之側,說道:“今日大……大仇得報,大……大可你可以眼閉……眼閉了。
”一句話沒說完,已泣不成聲。
他一翻身,撲倒在靈前,放聲大哭。
廳上衆人跟着都号啕大哭。
韋小寶心道:“辣塊媽媽,老子來罵幾句。
”但立即轉念:“我開口一罵,這些烏龜王八蛋向老子動手,可逃不了啦。
”斜眼見托着自己的老者正自伸衣袖拭淚,便想轉身就逃,但身後站滿了人,隻須逃出一步,立時便給人抓住,心想時機未到,不可鹵莽。
人叢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上祭!”一名上身赤裸,頭纏白布的雄壯大漢大踏步走上前來,手托木盤,高舉過頂,盤中鋪着一塊細布,細布上赫然放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韋小寶險些兒暈去,心想:“辣塊媽媽,這些王八蛋要來割老子的頭了。
”又想:“這是誰的頭?是康親王嗎?還是索額圖的?不會是小皇帝的罷?”木盤高舉得甚高,看不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