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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隆低聲問道:“兄弟,那晚咱們痛打了他一頓,後來怎樣了?”韋小寶道:“後來就送他回家了,這家夥到哪裡去啦?”多隆道:“不是你殺了他?”韋小寶道:“倘若是我叫人殺了他,你一定也在旁瞧着。
多大哥,你有沒瞧見?”多隆忙道:“沒有,沒有。
咱們隻狠狠打了他一頓,哪裡殺他了?”韋小寶道:“是啊。
兄弟自從奉旨帶兵後,雖已交卸了副總管的差使,但隻要是禦前侍衛們幹的事,不論有甚麼幹系,兄弟仍然跟大哥一起擔當。
”
多隆微笑道:“亂子是不會有的。
馮家咬定那晚是前鋒營老泰派人來接他去的,後來就沒回家。
順天府親自去拜訪老泰,問起那晚的事。
老泰好不尴尬,支支吾吾的不願多說,後來老羞成怒,大發脾氣,順天府也不敢查了。
”說着站起身來,拍拍韋小寶的肩頭,笑道:“兄弟,你是福将。
哪想到事情會有這麼湊巧,老泰的夫人遲不遲、早不早,偏偏會在這一晚心血來潮,率領娘子軍去攻打甜水井胡同。
這一來,甚麼事情都教老泰給擔當了去。
”他心中料定,馮錫範定是暗中給韋小寶殺了,這件事自己雖然了擔了些幹系,但嫁禍于前鋒營泰都統,卻是大合己意。
他哪裡知道,泰都統夫人不遲不早于那時出師,并非湊巧,而是韋小寶算準時刻,派人向她通風報信的。
他自然更加不會知道,韋小寶派了清兵,在監斬的席棚中搭了複壁,将馮錫範藏于其内。
待驗明茅十八正身,牽出席棚之時,韋小寶拿出春宮手帕來,引開了多隆的目光,手下親兵立即将茅十八和馮錫範二人掉了包。
其時馮錫範昏迷不醒,滿臉是血,衣着打扮和茅十八一模一樣,在法場中低頭而跪,立即斬首,馮茅二人面貌身材雖然有異,卻誰也沒有發覺,劊子手所殺的,其實是馮錫範的頭。
親兵将茅十八抱入緊靠席棚的韋大人座車,塞住了他嘴巴,馬不停蹄的送往揚州,過了黃河才跟他說明真相,又送了他三千兩銀子。
茅十八死裡逃生,銳氣大挫,又覺韋小寶拚了性命救他,并非不講義氣之人,自也不會再聲張出來了。
韋小寶連日酬酢,也有些膩了,記挂着天地會的兄弟,心想皇帝的手段越來越厲害,自己在公爵府享福,青木堂的衆兄弟可别讓皇帝給一網打盡了,須得商量個計較才是。
于是扮作個富家公子模樣,要雙兒扮作了親随,兩人來到天橋,在人叢中混了半個時辰,便見徐天川背着藥箱,坐在一家小菜館中喝茶。
韋小寶當即走進茶館,在徐天川的座頭上坐了下來,低聲叫道:“徐大哥!”徐天川霍地站起,怒容滿臉,大踏步走了出去。
韋小寶一愕,跟了出去,見徐天川盡往僻靜處走去,當下和雙兒遠遠跟随在後。
徐天川穿過三條胡同,經過兩條小街,來到一條小巷子前,巷口兩株大銀杏樹。
他走進巷子,到第五家屋子的大門上打了幾下。
闆門開處,樊綱迎了出來。
他一見到韋小寶,一怔之際,也是怒容滿臉。
韋小寶走上前去,笑道:“樊大哥,你好!”樊綱哼了一聲,并不答話。
徐天川闆起了臉,問道:“韋大人,你是帶了兵馬來捉我們嗎?”
韋小寶忙道:“徐三哥怎……怎麼開這個玩笑?”樊綱快步走到小巷外一張,回進屋來,關上了門。
韋小寶和雙兒跟着二人穿過院子,來到大廳,隻見李力世、祁清彪、玄貞道人、高彥超、錢老本等一幹人都聚在廳上。
衆人一見韋小寶,都“啊”的一聲,站起身來。
韋小寶拱手道:“衆位哥哥,大家都好。
”玄貞道人怒道:“我們還沒給你害死,總算還不錯!”刷的一聲,拔出了腰間佩劍。
韋小寶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們為甚麼對我……對我這樣?我又沒做……做甚麼對不起你們的事?”玄貞道人大聲怒道:“總舵主給你害死了,風二哥也給你害死了,前幾天你又殺了茅十八!我……我們恨不得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韋小寶大急,忙道:“沒……沒有的事,那都是假的。
”玄貞搶上一步,左手抓住了他衣襟,厲聲道:“我們正想不出法子來殺你,你……你這小漢奸今日上門送死,真是總舵主在天有靈。
”
韋小寶見情勢不對,回過頭來,便想施展“神行百變”功夫,溜之大吉,卻見徐天川和樊綱二人手執兵刃站在身後,隻得說道:“大家自己兄弟,何必……何必這樣性急?”玄貞道:“誰跟你這小漢奸稱兄道弟?你這小鬼花言巧語,沒甚麼好聽的。
先剖了你的狼心狗肺出來,祭了總舵主和風二哥再說。
”左臂一縮,将他拉近身去。
韋小寶大叫:“冤枉,冤枉哪!”雙兒眼見危急,從懷裡取出羅刹短铳,向着屋頂砰的一聲,放了一槍,屋中登時煙霧瀰漫,随即抓住韋小寶後心,用力一扯。
玄貞當年吃過西洋火器的大苦頭,父兄都死于火器之下,一聽到槍聲,心頭大震,韋小寶便給雙兒奪了過去。
雙兒躍向屋角,擋在韋小寶身前,以短铳铳口對着衆人,喝道:“你們講不講理?”玄貞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