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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嬰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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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父聞聲,急奔研問,呻而不言妻來,始以實告。

    爇火燭窺,見中有巨蠍如小蟹然,翁碎木,捉殺之。

    負子至家,半夜尋卒。

    鄰人訟生,讦發嬰甯妖異。

    邑宰素仰生才,稔知其笃行士,謂鄰翁訟誣,将杖責之,生為乞免,遂釋而出。

    母謂女曰:&ldquo憨狂爾爾,早知過喜而伏憂也。

    邑令神明,幸不牽累。

    設鹘突官宰,必逮婦女質公堂,我兒何顔見戚裡?&rdquo女正色,矢不複笑。

    母曰:&ldquo人罔不笑,但須有時。

    &rdquo而女由是竟不複笑,雖故逗之亦終不笑,然竟日未嘗有戚容。

     一夕,對生零涕。

    異之。

    女哽咽曰:&ldquo曩以相從日淺,言之恐緻駭怪。

    今日察姑及郎,皆過愛無有異心,直告或無妨乎?妾本狐産。

    母臨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餘年,始有今日。

    妾又無兄弟,所恃者惟君。

    老母岑寂山阿,無人憐而合厝之,九泉辄為悼恨。

    君倘不惜煩費,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養女者不忍溺棄。

    &rdquo生諾之,然慮墳冢迷于荒草。

    女言無慮。

    刻日夫婦輿榇而往。

    女于荒煙錯楚中,指示墓處,果得媪屍,膚革猶存。

    女撫哭哀痛。

    舁歸,尋秦氏墓合葬焉。

    是夜生夢媪來稱謝,寤而述之。

    女曰:&ldquo妾夜見之,囑勿驚郎君耳。

    &rdquo生恨不邀留。

    女曰:&ldquo彼鬼也。

    生人多,陽氣勝,何能久居?&rdquo生問小榮,曰:&ldquo是亦狐,最黠。

    狐母留以視妾,每攝餌相哺,故德之常不去心昨問母,雲已嫁之。

    &rdquo由是歲值寒食,夫婦登秦墓,拜掃無缺。

    女逾年生一子,在懷抱中,不畏生人,見人辄笑,亦大有母風雲。

     異史氏曰:&ldquo觀其孜孜憨笑,似全無心肝者。

    而牆下惡作劇,其黠孰甚焉!至凄戀鬼母,反笑為哭,我嬰甯何常憨耶。

    竊聞山中有草,名&lsquo笑矣乎&rsquo,嗅之則笑不可止。

    房中植此一種,則合歡、忘憂,并無顔色矣。

    若解語花,正嫌其作态耳。

    &rdquo 譯文  莒縣羅店的王子服,很早就死了父親。

    他非常聰明,十四歲時考中了秀才。

    母親十分疼愛他,平時不讓他到野外去玩。

    王子服先是聘了蕭家的女兒為妻,但蕭女還沒過門就死了,所以他一直還沒娶親。

     一次,正趕上上元節,王子服一個舅舅家的兒子吳生,來邀請他出去遊玩。

    二人剛走到村外,舅家來了一個仆人,把吳生叫走了。

    王子服見四處遊玩的女子很多,便乘興獨自遊逛。

    隻見一個女郎帶着個丫鬟,手裡拈着一枝梅花走過來。

    那女郎生得豔麗無比,臉上笑容可掬。

    王子服呆呆地注視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竟忘了顧忌。

    女郎走過去幾步後,回頭看着丫鬟說:&ldquo這小夥子目光灼灼,像賊一樣!&rdquo便把花扔到地上,說笑着迳自走了。

    王子服撿起花來,惆怅了很久,像丢了魂一樣,怏怏不樂地走回來。

    回到家中,他把花藏到枕頭底下,垂着頭,一聲不響地睡下了,飯也不吃。

    他母親十分憂慮,以為他着魔了,請來和尚道士驅邪,王子服卻病得更厲害,不久就消瘦下來。

    母親又請來醫生,開方吃藥,還是不管用,整天迷迷糊糊。

    母親撫摸着問他得病的緣由,他默默不語。

    正好吳生來了,王母便囑咐他暗中詢問兒子。

    吳生來到床前,王子服見了他,流下淚來。

    吳生近前,說了些安慰的話,漸漸盤問起他的病由。

    王子服全部實說了,并請他替自己想想辦法。

    吳生笑着說:&ldquo你也太癡了!這有什麼難辦的,我替你查訪查訪那女子。

    她既然徒步在野外走,必定不是大家閨秀。

    如果她還沒訂親,事情當然好辦就是訂了親,咱們豁出去多花點彩禮,也會辦成。

    隻要你病好了,這事包在我身上!&rdquo王子服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吳生出來告訴王母經過,便開始四處探訪那女郎的下落。

    但雖多方查找,仍沒一點頭緒。

    王母大為憂慮,一籌莫展。

     王子服自吳生走後,心情舒暢,也肯稍稍吃點飯了。

    過了幾天,吳生又來了,王子服便問他事情怎樣了。

    吳生哄他說:&ldquo已打聽明白了!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姑姑家的女兒,還是你的姨表妹呢!還沒訂親,雖說是内親不宜通婚,但實話告訴他們,沒有不成的!&rdquo王子服喜笑顔開,問:&ldquo她家住在哪裡?&rdquo吳生騙他說:&ldquo住在西南山中,離這裡有三十多裡路。

    &rdquo王子服又再三囑咐,吳生大包大攬地應承着走了。

    從此後,王子服飯量日增,身體一天天好起來。

    摸摸枕頭底下的那枝梅花,雖然枯萎了,但并沒有凋落。

    王子服凝神擺弄着花枝,如同那女郎就在面前。

     又過了很久,王子服奇怪吳生再不來了,便寫了封請柬,讓人去請。

    吳生借故推托,不肯來。

    王子服十分生氣,郁郁不歡。

    母親擔心他又要犯病,急急忙忙地給他提親。

    但每次和他商量,他都搖頭不願,隻是天天盼着吳生來。

    吳生一直沒有音訊,王子服更加怨恨。

    轉而一想,那女子的家離這裡隻三十裡路,何必仰仗他人呢?于是把那枝梅花掖到袖子裡,也不告訴家人,自己一人負氣去了。

     王子服孤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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