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數月，其母死，生竭力葬之。
女由是獨居。
生意孤寝可亂，逾垣入，隔窗頻呼，迄不應。
視其門，則空室扁焉。
竊疑女有他約。
夜複往，亦如之。
遂留佩玉于窗間而去之。
越日，相遇于母所。
既出，而女尾其後曰：&ldquo君疑妾耶？人各有心，不可以告人。
今欲使君無疑，烏得可？然一事煩急為謀。
&rdquo問之，曰：&ldquo妾體孕已八月矣，恐旦晚臨盆。
&lsquo妾身未分明&rsquo，能為君生之，不能為君育之。
可密告母覓乳媪，僞為讨螟蛉者，勿言妾也。
&rdquo生諾，以告母。
母笑曰：&ldquo異哉此女！聘之不可，而顧私于我兒。
&rdquo喜從其謀以待之。
又月餘，女數日不至，母疑之，往探其門，蕭蕭閉寂。
叩良久，女始蓬頭垢面自内出。
啟而入之，則複阖之。
入其室，則呱呱者在床上矣。
母驚問：&ldquo誕幾時矣？&rdquo答雲：&ldquo三日。
&rdquo捉繃席而視之，則男也，且豐頤而廣額。
喜曰：&ldquo兒已為老身育孫子，伶仃一身，将焉所托？&rdquo女曰：&ldquo區區隐衷，不敢掬示老母。
俟夜無人，可即抱兒去。
&rdquo母歸與子言，竊共異之。
夜往抱子歸。
更數夕，夜将半，女忽款門入，手提革囊，笑曰：&ldquo我大事已了，請從此别。
&rdquo急詢其故，曰：&ldquo養母之德，刻刻不去諸懷。
向雲&lsquo可一而不可再&rsquo者，以相報不在床第也。
為君貧不能婚，将為君延一線之續。
本期一索而得，不意信水複來，遂至破戒而再。
今君德既酬，妾志亦遂，無憾矣。
&rdquo問：&ldquo囊中何物？&rdquo曰：&ldquo仇人頭耳。
&rdquo檢而窺之，須發交而血模糊。
駭絕，複緻研诘。
曰：&ldquo向不與君言者，以機事不密，懼有宣洩。
今事已成，不妨相告：妾浙人。
父官司馬，陷于仇，彼籍吾家。
妾負老母出，隐姓名，埋頭項，已三年矣。
所以不即報者，徒以有母在；母去，又一塊肉累腹中，因而遲之又久。
曩夜出非他，道路門戶未稔，恐有訛誤耳。
&rdquo言已出門，又囑曰：&ldquo所生兒，善視之。
君福薄無壽，此兒可光門闾。
夜深不得驚老母，我去矣！&rdquo方凄然欲詢所之，女一閃如電，瞥爾間遂不複見。
生歎惋木立，若喪魂魄。
明以告母，相為歎異而已。
後三年生果卒。
子十八舉進士，猶奉祖母以終老雲。
異史氏曰：&ldquo人必室有俠女，而後可以畜娈童也。
不然，爾愛其艾豭，彼愛爾婁豬矣！&rdquo
因為母親年老，顧生不忍離開老母膝下，隻好天天給人家畫畫，得點錢維持生計。
顧生已經二十五歲了，還沒娶妻。
他家對門是一所空房子，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少女借住在裡邊。
因為她們家裡沒有男人，所以也從沒問過她們是什麼人。
一天，顧生偶然從外頭回家，見對門的女子從他母親房裡出來，約有十八九歲，長得秀麗風雅、世間無比。
女子迎頭碰見顧生，也不太回避，但神情冷峻威嚴。
這女子走後，顧生走到母親房裡詢問母親，母親說：&ldquo剛才來的是對門的女郎，來向我借剪刀尺子。
她說她家也隻有一個母親，别無他人。
我看這個女孩子不像窮家人，問她為什麼不嫁人，她說母親年老無人侍奉。
明天我過去看看她母親，順便暗示一下。
如果她們要求條件不高，我們結親，你可以代養她的母親。
&rdquo 第二天，顧母去女郎家裡拜訪，見她母親是一個聾老太太，看她家裡窮得沒有隔夜糧。
問她們靠什麼維持生活，回答說靠女兒做針線活。
顧母慢慢試探着說了一起過日子的想法，老太太似乎同意，但女兒默默不語，意思不太願意。
顧母沒再說什麼，就回家了。
回到家裡仔細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對顧生說：&ldquo莫不是女子嫌我們家窮?這孩子為人嚴肅，不說也不笑，長得雖豔如桃李，性情卻冷如冰霜，真是個怪人!&rdquo母子倆猜疑了一會兒，也就罷了。
一天，顧生坐在房子一端作畫，有個少年來求他畫幅畫。
這少年長得很漂亮，但樣子很輕薄。
顧生問他從那裡來，他說是&ldquo鄰村&rdquo的。
自此以後，每三兩天就來一次。
稍稍熟了點，就漸漸與顧生說笑。
顧生擁抱他，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