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之。
俯窺其下,有竹筐受八升許,不知所貯何物。
使數人摳耳,力掀舉之無少動,益駭。
乃坐飲以伺其人;居無何,有乞兒入,攜所得糗糒,堆累鐘下。
乃以一手起鐘,一手掬餌置筐内,往返數回始盡。
已複合之乃去,移時複來,探取食之。
食已複探,輕若啟椟。
一座盡駭。
查問:“若個男兒胡行乞?”答以:“啖噉多,無傭者。
”查以其健,勸投行伍,乞人愀然慮無階。
查遂攜歸餌之,計其食,略倍五六人。
為易衣履,又以五十金贈之行。
後十餘年,查猶子令于閩,有吳将軍六一者,忽來通谒。
款談間,問:“伊璜是君何人?”答言:“為諸父行。
與将軍何處有素?”曰:“是我師也。
十年之别,頗複憶念。
煩緻先生一賜臨也。
”漫應之。
自念叔名賢,何得武弟子?會伊璜至,因告之,伊璜茫不記憶。
因其問訊之殷,即命仆馬,投刺于門。
将軍趨出,逆諸大門之外。
視之,殊昧生平。
竊疑将軍誤,而将軍伛偻益恭。
肅客入,深啟三四關,忽見女子往來,知為私廨,屏足立。
将軍又揖之。
少間登堂,則卷簾者、移座者,并皆少姬。
既坐,方拟展問,将軍頤少動,一姬捧朝服至,将軍遽起更衣,查不知其何為。
衆妪捉袖整衿訖,先命數人撩查座上不使動,而後朝拜,如觐君父。
查大愕,莫解所以。
拜已,以便服侍坐。
笑曰:“先生不憶舉鐘之乞人耶?”查乃悟。
既而華筵高列,家樂作于下。
酒闌,群姬列侍。
将軍入室,請衽何趾,乃去。
查醉起遲,将軍已于寝門三問矣。
查不自安,辭欲返,将軍投轄下鑰,锢閉之。
見将軍日無别作,惟點數姬婢養厮卒,及騾馬服用器具,督造記籍,戒無虧漏。
查以将軍家政,故未深叩。
一日,執籍謂查曰:“不才得有今日,悉出高厚之喝。
一婢一物,所不敢私,敢以半奉先生。
”查愕然不受,将軍不聽。
出藏镪數萬,亦兩置之。
按籍點照,古玩床幾,堂内外羅列幾滿。
查固止之,将軍不顧。
稽婢仆姓名已,即今男為治裝,女為斂器,且囑敬事先生,百聲悚應。
又親視姬婢登輿,廄卒捉馬騾,阗咽并發,乃返别查。
後查以修史一案,株連被收,卒得免,皆将軍力也。
異史氏曰:“厚施而不問其名,真俠烈古丈夫哉!而将軍之報,其慷慨豪爽,尤千古所僅見。
如此胸襟,自不應老于溝渎,以是知兩賢之相遇,非偶然也。
”
有一年的清明節,他在野外一座寺廟裡喝酒,見大殿前有口古鐘扣在地上,這鐘足有一個可盛兩石的大水甕那樣大,鐘身上和地下留着清清楚楚的用手抓過的新痕迹。
他很驚疑,趴在地上往鐘裡看了看,裡面藏着一隻可裝八升左右的小竹筐,筐裡不知有什麼東西。
他便命幾個人抓着鐘耳,奮力一提,古鐘紋絲沒動。
查伊璜更加驚疑,便繼續坐下喝酒,等着那個往鐘裡藏東西的人來。
過了一會兒,走來一個年輕的乞丐,把讨來的飯堆在鐘的一邊;然後一隻手掀開鐘,另一隻手把飯抓進筐裡,一連掀了好幾次,才把飯放完。
然後仍把鐘扣好,走了。
過了不久,他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