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簪子,在土上刺了幾十下,又說:“把土扒開。
”常生照做了,已經能看見甕口了。
女郎把手伸進甕裡,取出将近五十兩銀子。
常生拉住她的胳膊制止,她不聽,又拿出十幾錠銀。
常生強迫着放回去一半,把甕掩埋好了。
一天夜裡,女郎告訴常生說:“近幾天有些流言,看情景我們不能長聚了。
這事我們不能不先商量一下。
”常生吃驚地說:“這可怎麼辦?我一向小心謹慎。
如今為了你的緣故,就像寡婦喪失了平日的操守,不能也作不了自己的主。
我一切聽你的,刀鋸斧铖也顧不得了!”女郎出主意說一塊逃走,叫常生先回家,約定到洛陽相會。
常生收拾行裝回家,準備回家後再來迎她。
他剛到家門口,女郎的車子也到了,于是一同進門拜見家人。
街坊四鄰都驚奇地來祝賀,并不知道他們是偷着逃出來的。
常生暗暗擔心,女郎卻很坦然,告訴常生說:“不要說在千裡之外尋訪不到,就是知道了,我是世代顯貴人家的女兒,家裡也不敢把我怎樣!”
常生的弟弟常大器,這年十七歲。
女郎看到他,對常生說:“弟弟本質聰明,前途比你強多了。
”大器已定下了完婚的日期,未婚妻忽然死了。
女郎說:“我妹妹玉版,你曾經偷偷地見過,相貌很不錯,跟弟弟年齡相仿,結為夫婦可稱是天生的一對。
”常生一聽就笑了,用開玩笑的口氣請她說媒。
女郎說:“如一定要娶她,并不很難。
”常生高興地說:“有什麼辦法?”女郎說:“妹子同我最要好。
隻要兩匹馬駕一輛輕車,派個老婆子跑個來回就行了。
”常生害怕他們自己過去的事會暴露,不敢聽從她的主意。
女郎一再說:“沒有妨礙。
”就讓駕車,打發桑姥姥去接。
幾天後,來到曹州,快到門口時,桑姥姥下了車,叫車夫在路上等着,自己乘黑夜進了院子。
過了很久,才同一個女子一塊出來,上車就往回走。
夜裡就睡在車裡,五更天再走。
女郎計算她們歸來的日子,叫大器身穿盛裝去迎接。
大約迎出五十裡,才相遇。
大器上車同她們一塊回到家中,鼓樂齊奏,洞房花燭,拜堂成親。
從此兄弟倆都娶了個漂亮媳婦,家境也一天天富裕起來。
一天,幾十個騎馬的強盜突然闖進常生的家。
常大用知道有了變故,帶領全家登上樓頂。
強盜進來,把樓圍住。
常大用俯下身子問:“我們可有仇?”回答說:“沒仇!但有兩件事相求:一是聽說兩位夫人的美貌是世上沒有的,請讓我們見一見;再有一件是我們五十八個人,每人向你們讨五百兩銀子。
”說完,強盜們把柴草堆在樓下,擺出放火燒樓的架勢來威脅。
常大用隻答應了給他們每人五百兩銀子,強盜不滿意,要放火燒樓,家人吓得要命。
女郎要同玉版下樓,常大用勸說她們,不聽。
二人穿着華麗的衣服下了樓,站在離地面隻差三層的台階上,對強盜說:“我姐妹都是仙女,暫時來到塵世間,還怕什麼強盜!我就是賜給你們萬兩黃金,恐怕你們也不敢接受!”強盜們一齊仰拜,連聲說:“不敢。
”姐妹二人正想回樓上,一個強盜說:“這是欺騙我們!”女郎聽了,返回身站住說:“你想幹什麼?趁早說出來,還不算晚!”強盜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說話的。
姐妹倆從容地上樓去了。
強盜們擡頭看不見她倆了才一哄而散。
兩年以後,姐妹倆各生了個兒子,這才自己透露說:“我家姓魏,母親被封為曹國夫人。
”常大用懷疑曹州沒有姓魏的官宦家。
而且如果是大戶人家丢失了女兒,怎麼能耽擱到現在也不聞不問呢?不敢追根問底,心裡卻很奇怪,就借口有事又去了曹州。
進曹州境内察訪,官宦世族根本沒有姓魏的。
于是,常大用仍舊借住在舊主人家。
忽然看見牆壁上有贈曹國夫人的詩,他感到很奇怪,就向主人打聽。
主人笑了,請他去看看曹國夫人。
到那兒一看,卻是一棵牡丹,和房檐一樣高。
常大用問主人花名的由來,主人說這棵牡丹在曹州名列第一,所以同人開玩笑,封它為曹國夫人。
常大用問它屬什麼品種,主人說:“葛巾紫。
”常大用心中更驚奇,懷疑女郎是花妖。
回到家後,不敢質問,隻是述說那首贈曹國夫人的詩,觀察女郎的表情。
女郎聽了立刻皺起眉頭,變了臉色,猛然走出房門,呼喊玉版把兒子抱來,對常大用說:“三年前,我感激你對我的思念,才嫁給你報答你!如今你既然猜疑我,怎麼能夠再在一起生活!”就和玉版舉起孩子遠遠地抛出去,孩子落在地上一下子不見了。
常大用吃驚地看着,兩個女子也忽然不見了。
常大用悔恨不已。
幾天後,孩子落地的地方長出兩棵牡丹,一夜間就長到一尺多高。
當年就開了花,一棵紫的,一棵白的,花朵大得像盤子,比平常的葛巾、玉版花瓣更加繁茂細碎。
幾年後,枝繁葉茂,各長成一大片花叢。
把花移栽到别的地方,又變成了别的品種,誰也叫不出名字。
從此牡丹的繁榮茂盛,洛陽可算是天下無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