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史氏曰:“平原獨無,亦中流之砥柱也。學使而求呈進,固當奉之以此。由是得免。冤哉!”
朱公子子青《耳錄》雲:“東萊一明經遲,司訓沂水。性颠癡,凡同人鹹集時,皆默不語;遲坐片時,不覺五官俱動,笑啼并作,旁若無人焉者。若聞人笑聲,頓止。日儉鄙自奉,積金百餘兩,自埋齋房,妻子亦不使知。一日獨坐,忽手足動,少刻雲:‘作惡結怨,受凍忍饑,好容易積蓄者,今在齋房。倘有人知,竟如何?’如此再四。一門鬥在旁,殊亦不覺。次日遲出,門鬥入,掘取而去。過二三日,心不自甯,發穴驗視,則已空空。頓足拊膺,歎恨欲死。”教職中可雲千态百狀矣。
一天,這個教官在考場中任事。學使點完名,退下和教官們閑坐。教官們乘機紛紛從靴子裡摸出要走後門的考生名籍,呈給學使,請求錄取。過了會兒,學使笑着問他:“貴學怎麼沒有要呈進的?”教官茫然不懂。靠近他坐的人忙用胳膊肘捅捅他,把手伸到靴子裡示意。教官正好在為親戚代賣房事中用的婬具,總是藏在靴子裡,到處求賣。看到學使笑着問他,懷疑是索要這種東西,站起來鞠個躬說:“有個價值八錢的最好,隻是卑職不敢呈進。”滿座人聽了都暗笑起來。學使生氣地将他趕了出去,于是被免官。
朱子青寫的《耳錄》一書中記載:東萊有一個老貢生,腦袋遲鈍。在沂水縣官學中任司訓,性情颠狂癡呆。每當同行們聚會時,老貢生總是默默地坐着,不發一語。坐一會兒,不知不覺地五官都動起來;又哭又笑,旁若無人。如聽到别人的笑聲,就會立即止住。平時十分貪吝,積攢了一百多兩銀子,埋在書房裡,連老婆孩子都不讓知道。一天,老貢生獨自坐着,忽然手腳自已動起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一輩子做惡結怨,挨餓受凍,好不容易積蓄下的銀子,都埋在書房裡,如果有人知道了,怎麼辦呢?”像這樣一連說了好幾次,連官學中的一個仆役正在旁邊,他也沒察覺。第二天,老貢生外出,仆役進去,将銀子全部挖了出來盜走了。又過了兩三天,老貢生不放心,挖開藏銀子的洞看看,已空空如也,他頓腳捶胸,悔恨地直想死去。
可見,教職中的人可算是千姿百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