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淄邑孫進士柳下令臨晉,推折獄才,遂下其案于臨晉。人犯到,公略訊一過,寄監訖,便命隸人備磚石刀錐,質理聽用。共疑曰:“嚴刑自有桎梏,何将以非刑折獄耶?”不解其意,姑備之。明日升堂,問知諸具已備,命悉置堂上。乃喚犯者,又一一略鞫之。乃謂姑婦:“此事亦不必甚求清析。淫婦雖未定,而奸夫則确。汝家本清門,不過一時為匪人所誘,罪全在某。堂上刀石具在,可自取擊殺之。”姑婦趑趄,恐邂逅抵償,公曰:“無慮,有我在。”于是媪婦并起,掇石交投。婦銜恨已久,兩手舉巨石,恨不即立斃之,媪惟以小石擊臀腿而已。又命用刀。婦把刀貫胸膺,媪猶逡巡未下。公止之曰:“淫婦我知之矣。”命執媪嚴梏之,遂得其情。笞無賴三十,其案始結。
附記:公一日遣役催租,租戶他出,婦應之。投不得賄,拘婦至。公怒曰:“男子自有歸時,何得擾人家室!”遂笞役,遣婦去。乃命匠多備手械,以備敲比。明日合邑傳頌公仁。欠賦者聞之,皆使妻出應,公盡拘而械之。餘嘗謂:孫公才非所短,然如得其情,則喜而不暇哀矜矣。
當時,正好淄川縣的進士孫柳下做臨晉縣令,以善斷案而聞名。省裡便把這個案子下到臨晉,讓孫縣令審理。人犯帶到後,孫縣令略略審訊了一遍。就将犯人暫且下到獄中。讓衙役準備磚頭、行塊、刀子、尖錐等東西,等黎明時使用。衙役們都困惑不解,說:“要上酷刑,自有闆子大棍,怎麼拿這些不是刑具的東西審案呢?”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姑且準備下再說。
第二天,孫縣令升堂。問知吩咐預備的東西都已備好,便命都擺到大堂上。将犯人帶上來,又挨個大略審問了一遍,才對婆媳二人說:“這件事也沒必要搞得多麼清楚明白。婬婦是誰雖然定不下來,但奸夫已經明确。你們家本是清白人家,不過是被壞人一時誘騙了罷了,罪責全在那奸夫身上。大堂上現有刀子、石塊,你們自己拿去給我将那奸夫殺了!”婆媳聽說,害怕一旦失手會償命,孫縣令說:“不用擔心,由我作主!”于是,婆媳二人一同起身,拾起石塊砸那個無賴。媳婦早對那無賴恨入骨髓,兩手搬起塊大石頭,恨不能立即砸死他!婆婆則隻是拿些小石子往無賴的屁股、大腿上砸。孫縣令又命用刀子,媳婦拿起刀來,一刀往那無賴的胸膛上捅去;婆婆則猶豫着不敢下手。孫縣令見狀,忙阻止說:“行了!我已知道婬婦是誰了!”命将婆婆拿下,嚴刑拷打,果然訊知實情。痛打了那無賴三十大闆,才了結了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