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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吳月娘掃雪烹茶 應伯爵替花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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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蓮衆人說:“吃畢酒,咱送他兩個歸房去。

    ”金蓮道:“姐姐嚴令,豈敢不依!”把玉樓羞的要不的。

     少頃酒闌,月娘等相送西門慶到玉樓房首方回。

    玉樓讓衆人坐,都不坐。

    金蓮便戲玉樓道:“我兒,好好兒睡罷。

    你娘明日來看你,休要淘氣!”因向月娘道:“親家,孩兒小哩,看我面上,凡是擔待些兒罷。

    ”玉樓道:“六丫頭,你老米醋,挨着做。

    我明日和你答話。

    ”金蓮道:“我媒人婆上樓子──老娘好耐驚耐怕兒。

    ”于是和李瓶兒、西門大姐一路去了。

    剛走到儀門首,不想李瓶兒被地滑了一交。

    這金蓮遂怪喬叫起來道:“這個李大姐,隻象個瞎子,行動一磨子就倒了。

    我 搊你去,倒把我一隻腳踩在雪裡,把人的鞋兒也踹泥了!”月娘聽見,說道:“就是儀門首那堆子雪。

    我吩咐了小厮兩遍,賊奴才,白不肯擡,隻當還滑倒了。

    ”【張夾批:是月娘話。

    】因叫小玉:“你拿個燈籠送送五娘、六娘去。

    ”西門慶在房裡向玉樓道:“你看賊小淫婦兒!他踹在泥裡把人絆了一交,他還說人踹泥了他的鞋,恰是那一個兒,就沒些嘴抹兒。

    【張夾批:此處已伏偏愛矣。

    】恁一個小淫婦!昨日叫丫頭們平白唱‘佳期重會’,我就猜是他幹的營生。

    ”玉樓道:“‘佳期重會’是怎的說?”西門慶道:“他說吳家的不是正經相會,是私下相會。

    恰似燒夜香,有心等着我一般。

    ”【張夾批:又點出。

    】【繡像眉批:金蓮俏心微意,隻到此時轉從西門慶口中表出,又深又冷,純是史遷之妙。

    】玉樓道:“六姐他諸般曲兒到都知道,俺們卻不曉的。

    ”西門慶道:“你不知,這淫婦單管咬群兒。

    ” 不說西門慶在玉樓房中宿歇。

    單表潘金蓮、李瓶兒兩個走着說話,走到儀門,大姐便歸前邊廂房去了。

    小玉打着燈籠,送二人到花園内。

    金蓮已帶半酣,拉着李瓶兒道:“二娘,我今日有酒了,你好歹送到我房裡。

    ”【繡像眉批:倚酒三分,冷一句,熱一句;又譏諷,又要強,又讨好,金蓮心口了然。

    】李瓶兒道:“姐姐,你不醉。

    ”須臾,送到金蓮房内。

    打發小玉回後邊,留李瓶兒坐,吃茶。

    金蓮又道:“你說你那咱不得來,虧了誰?誰想今日咱姊妹在一個跳闆兒上走,不知替你頂了多少瞎缸,教人背地好不說我!奴隻行好心,自有天知道罷了。

    ”李瓶兒道:“奴知道姐姐費心,恩當重報,不敢有忘。

    ”金蓮道:“得你知道,好了。

    ”【張夾批:瓶兒與月娘入門不舍,至此方完。

    作者放筆,想其滿身痛快也。

    】不一時,春梅拿茶來吃了,李瓶兒告辭歸房。

    金蓮獨自歇宿,不在話下。

    正是:空庭高樓月,非複三五圓。

     何須照床裡,終是一人眠。

     【文禹門雲:吳月娘原不能稱大賢大德之婦,設使其于歸詩禮之家,而濡染刑于之化,唱随相得,家室定宜,丈夫愛其溫柔,姬妾喜其覆庇,縱不能追蹤荇菜,亦當無愧于蓣蘩也。

    或問何以知之?吾于西門生前所容,西門死後能守信之也。

    至于居家小節,持家大體,其間别有學問,即治國亦此規模,為文人志士之所難能,而責成于婦人女子不亦謬乎?而況人因境轉,境随時移,不幸而為西門慶之妻,固已辱于泥塗而堕入陷井也。

    試思西門慶何如人乎?或為其嚴父,或為其明師,或為其難兄,或為其畏友,尚不知能挽回一、二否?為其以下之人,竟欲禁止而救正之也,勢必有所不能。

    與此等人相處,而又為其妻,居然不受其辱,已可謂明哲保身,又複能悔其心,真可謂經權得法矣。

     蓋良人者,妻妾所仰望而終身世也。

    夫可棄其妻,妻不可絕其夫。

    求子一層,縱然是假,卻亦假得大方。

    有此心始能有此事,行此事尚欲誅其心,責人無已時,想必以金蓮之品箫,瓶兒之馬扒,為是真不假。

    嗟乎!錯矣,大誤矣。

     彼以收瓶兒之物為月娘罪,此不過小家女兒眼皮淺,并非殺人放火劫來者,亦非養漢偷人騙來者,況有為首者在。

    且有罪坐家長知情一層,無非責以不應,亦何至深惡痛絕,直以大奸大惡,竟置諸淫婦于寬典也。

    是誠何心哉!如以收其财不應阻其娶,豈瓶兒為必應娶之人,實為不可不娶之人乎?曾亦思瓶兒之未來,豈因月娘之所阻乎?瓶幾之竟來,又豈月娘之所能阻乎?西門慶惱月娘,非西門慶而亦惱月娘,是又一西門慶也。

    】 按:此評誤置于九十八回後,系裝釘錯簡所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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