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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陳敬濟失鑰罰唱 韓道國縱婦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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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伴月娘回家。

    剛到家,叫的應就肚中疼痛。

    月娘忍不過,趁西門慶不在家,使小厮叫了劉婆子來看。

    婆子道:“你已是去經事來着傷,多是成不的了。

    ”月娘道:“便了五個多月了,上樓着了扭。

    ”婆子道:“你吃了我這藥,安不住,下來罷了。

    ”【繡像眉批:劉婆可恨。

    不得安胎而得摧生者,醫家妙訣。

    】月娘道:“下來罷!”【張夾批:月娘信六婆之報。

    】婆子于是留了兩服大黑丸子藥,教月娘用艾酒吃。

    那消半夜,吊下來了,在馬桶裡。

    點燈撥看,原來是個男胎,已成形了。

    正是:胚胎未能成性命,真靈先到杳冥天。

     幸得那日西門慶在玉樓房中歇了。

     到次日,玉樓早晨到上房,問月娘:“身子如何?”月娘告訴:“半夜果然疼不住,落下來了,倒是小厮兒。

    ”玉樓道:“可惜了!他爹不知道?”月娘道:“他爹吃酒來家,到我屋裡才待脫衣裳,我說你往他們屋裡去罷,我心裡不自在。

    他才往你這邊來了。

    我沒對他說。

    我如今肚裡還有些隐隐的疼。

    ”玉樓道:“隻怕還有些餘血未盡,篩酒吃些鍋臍灰兒就好了。

    ”又道:“姐姐,你還計較兩日兒,且在屋裡不可出去。

    小産比大産還難調理,【繡像眉批:用語隐然有指。

    】隻怕掉了風寒,難為你的身子。

    ”月娘道:“你沒的說,倒沒的唱揚的一地裡知道,平白噪剌剌的抱什麼空窩,惹的人動那唇齒。

    ”以此就沒教西門慶知道。

    此事表過不題。

     且說西門慶新搭的開絨線鋪夥計,也不是守本分的人,姓韓名道國,字希堯,乃是破落戶韓光頭的兒子。

    如今跌落下來,替了大爺的差使,亦在郓王府做校尉,【張夾批:與來保結親之脈。

    】見在縣東街牛皮小巷居住。

    其人性本虛飄,言過其實,巧于詞色,善于言談。

    許人錢,如捉影捕風;騙人财,如探囊取物。

    自從西門慶家做了買賣,手裡财帛從容,新做了幾件虼蚤皮,在街上掇着肩膊兒就搖擺起來。

    【張夾批:何止道國一人。

    】人見了不叫他個韓希堯,隻叫他做“韓一搖”。

    他渾家乃是宰牲口王屠妹子,排行六兒,【張眉批:六者,陰數也。

    潘六兒與王六兒八成重陰之數,陽已全盡,安得不死?坤盡為複,複之一陽,必須靜以保之方可。

    今月娘過街上樓,以緻一陽盡,所以必死無疑。

    】生的長跳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約二十八九年紀。

    身邊有個女孩兒,【張夾批:又出愛姐。

    】嫡親三口兒度日。

    他兄弟韓二,名二搗鬼,是個耍錢的搗子,在外邊另住。

    舊與這婦人有奸,趕韓道國不在家,鋪中上宿,他便時常走來與婦人吃酒,到晚夕刮涎就不去了。

    不想街坊有幾個浮浪子弟,見婦人搽脂抹粉,打扮的喬模喬樣,常在門首站立睃人,人略鬥他鬥兒,又臭又硬,就張緻罵人。

    因此街坊這些小夥子兒,心中有幾分不憤,暗暗三兩成群,背地講論,看他背地與什麼人有首尾。

    那消半個月,打聽出與他小叔韓二這件事來。

     原來韓道國這間屋門面三間,房裡兩邊都是鄰舍,後門逆水塘。

    這夥人,單看韓二進去,或夜晚扒在牆上看觑,或白日裡暗使小猴子在後塘推道捉蛾兒,單等捉奸。

    不想那日二搗鬼打聽他哥不在,大白日裝酒和婦人吃,醉了,倒插了門,在房裡幹事。

    不防衆人睃見蹤迹,小猴子扒過來,把後門開了,衆人一齊進去,掇開房門。

     韓二奪門就走,被一少年一拳打倒拿住。

    【繡像眉批:此輩捉奸,手腳敏捷可喜。

    】老婆還在炕上,慌穿衣不疊。

    一人進去,先把褲子撾在手裡,都一條繩子拴出來。

    須臾,圍了一門首人,跟到牛皮街廂鋪裡,就哄動了那一條街巷。

    這一個來問,那一個來瞧,内中一老者見男婦二人拴做一處,便問左右看的人:“此是為什麼事的?”旁邊有多口的道:“你老人家不知,此是小叔奸嫂子的。

    ”那老都點了點頭兒說道:“可傷,原來小叔兒要嫂子的,到官,叔嫂通奸,兩個都是絞罪。

    ”那旁邊多口的,認的他有名叫做陶扒灰,一連娶三個媳婦,都吃他扒了,因此插口說道:“你老人家深通條律,象這小叔養嫂子的便是絞罪,若是公公養媳婦的卻論什麼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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