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敬濟道:“那一方要甚顔色?”金蓮道:“那一方,我要嬌滴滴紫葡萄顔色四川绫汗巾兒。
上銷金間點翠,十樣錦,同心結,方勝地兒──一個方勝兒裡面一對兒喜相逢,兩邊欄子兒,都是纓絡珍珠碎八寶兒。
”
】敬濟聽了,說道:“耶嚛,耶嚛!再沒了?賣瓜子兒打開箱子打嚏噴──瑣碎一大堆。
”金蓮道:“怪短命,有錢買了稱心貨,随各人心裡所好,你管他怎的!”李瓶兒便向荷包裡拿出一塊銀子兒,遞與敬濟,說:“連你五娘的都在裡頭了。
”金蓮搖着頭兒說道:“等我與他罷。
”
】李瓶兒道:“都一答交姐夫捎了來,那又起個窖兒!”敬濟道:“就是連五娘的,這銀子還多着哩。
”一面取等子稱稱,一兩九錢。
李瓶兒道:“剩下的就與大姑娘捎兩方來。
”大姐連忙道了萬福。
】金蓮道:“你六娘替大姐買了汗巾兒,把那三錢銀子拿出來,你兩口兒鬥葉兒,賭了東道罷。
】少,便叫你六娘貼些兒出來,
】明日等你爹不在,買燒鴨子、白酒咱每吃。
”敬濟道:“既是五娘說,拿出來。
”
】大姐遞與金蓮,金蓮交付與李瓶兒收着。
拿出紙牌來,燈下大姐與敬濟鬥。
金蓮又在旁替大姐指點,登時赢了敬濟三掉。
忽聽前邊打門,西門慶來家,金蓮與李瓶兒才回房去了。
】敬濟出來迎接西門慶回了話,說徐四家銀子,後日先送二百五十兩來,餘者出月交還。
西門慶罵了幾句,酒帶半酣,也不到後邊,迳往金蓮房裡來。
正是:自有内事迎郎意,何怕明朝花不開。
書架上書皆看過多遍者,少泉帶來之《西遊補》,《後水浒》,《紅樓夢補》,亦俱曾寓目者。
且系洋闆,懶于翻閱。
此種亦不耐屢看,然其好卻不可埋沒。
獨不可解者,凡事不曾經過,言之斷不能親切如此。
若謂想當然耳,恐終日沉思,亦思不到如此細膩也。
是作者亦西門慶也,閱而以為然者,亦一西門慶也。
但西門慶與西門慶不同耳,不存西 門之心,不作西門之惡,不貪金蓮之淫,不受金蓮之惑,閨門之中,更有甚于畫眉者。
閱者直可與作者心心相應,正不必嗤,其肆口妄談,若所謂二才子、三才子、七、八、九、十才子者,千金小姐,知書達禮,十五、六歲,一見俊俏小夥,便想許定終身。
斯真狗屁牛屎,為此書之大罪人也。
不知男女之事,亦有厭時否?對曰:有。
厭在人而不在事,厭在事則視乎其人。
大凡美麗之足以動人者,全在不即不離,若隐若現之間。
一切脂粉翠黛,珠玉簪環,錦繡衣裳,裙衫襪履,皆所以助婦女顔色者也。
果使盡去其粉飾,止存其面目,雖冰肌玉骨,藕臂柳腰,亦可生人憐惜,惑人心神,久而久之,不倦之倦,未必不棄之不顧,難免見異思遷。
《聊齋·恒娘》傳中“厭故喜新,重難輕易”二語盡之矣。
此厭在人也。
至若疾病相纏,才力不支,奔被莫定,窮困無聊,此則迫于不能,并非出于不願也。
乃有丹田水滿,欲海不波,寸池冰寒,相火滅盡,此又學識兼到,閱曆已深,先存不可之思,慚臻不肯之域,其或老之将至,求壽方殷,悔之已深,改過不吝,經多見廣,追求不過如斯,痛巨創深,畏懼時妨不免,此則厭在事也。
其人固不易逢,然而其權在我,懸明鏡看穿真假,揮慧劍斬斷糾纏。
庶幾廣大兩間,容留久住麼;磨二豎,回□
品玉者早與輸金者現報于生前,而死後更可想矣。
昔有老人置二妾,請其友命名。
友曰:一名忠娘,一名孝娘。
老人曰:何如此莊重也。
友曰:豈不聞《千字文》有言乎?孝當竭力,忠則盡命。
是雖笑談,亦足發人猛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