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先陪寫一燒陰戶,且夾寫一金蓮之淫,是未寫瓶兒之死機,先已寫西門之死機也。
何則?西門死時,自王六兒家來,以及潘六兒繼之方死,今自王六兒家來,潘六人繼之,已明明前後對照,豈非死機已伏?故于伏西門死機之時,即夾寫春梅發動之機。
蓋春梅别茂,而西門已冷落于夕陽衰草矣。
何以見春梅發動之機?日以申二姐見之。
蓋春梅,固龐二姐也。
二姐者,二為少陰,六為老陰,明對六兒而名之也。
然郁二姐者,郁結其氣于蓮開之時也。
今西門冷落已來,瓶罄花殘,其久郁之二姐,已将伸其志矣。
故用入申二姐後文罵之,正所以一吐從前之郁。
夫至春梅之氣盡吐,将又别換一番韶華,而去日之春光,能不盡付東流乎?故西門亦随之而死,蓮、杏亦因之而散也。
然插此意于瓶兒末死之先,真是龍門再世。
欲寫瓶兒之病,不能暢其筆意,則用寫醫至再至三,其講病源,論藥方,一時匆匆景象,則瓶兒之病不言而自見。
若入俗手,一篇如何病重,的的剝剝,到底寫不出也。
寫算命起數,固見忙迫光景,又為冰鑒、蔔龜作照也。
瓶兒本是花瓶,止為西門是生藥鋪中人,遂成藥瓶。
而因之竹山亦以藥投之,今又聚胡、趙、何、任諸人之藥入内,宜乎喪身黃土,不能與諸花作緣也。
故以諸醫人相亂成趣。
獨卧玉肌涼,殘更與恨長。
陰風 翻翠幌,雨澀燈花暗。
畢竟不成眠,鴉啼金井寒。
——右調《菩薩蠻》 話說一日,韓道國鋪中回家,睡到半夜,他老婆王六兒與他商議道:“你我被他照顧,掙了恁些錢,也該擺席酒兒請他來坐坐。
況他又丢了孩兒,隻當與他釋悶,他能吃多少!彼此好看。
就是後生小郎看着,到明日南邊去,也知财主和你我親厚,
】比别人不同。
”韓道國道:“我心裡也是這等說。
明日初五日是月忌,不好。
到初六日,安排酒席,叫兩個唱的,具個柬帖,等我親自到宅内,請老爹散悶坐坐。
我晚夕便往鋪子裡睡去。
”王六兒道:“平白又叫甚麼唱的?隻怕他酒後要來這屋裡坐坐,不方便。
隔壁樂三嫂家,常走的一個女兒申二姐,年紀小小的,且會唱,他又是瞽目的,請将他來唱唱罷。
要打發他過去還容易。
”韓道國道:“你說的是。
”
】一宿晚景題過。
到次日,韓道國走到鋪子裡,央及溫秀才寫了個請柬兒,親見西門慶,聲喏畢,說道:“明日,小人家裡治了一杯水酒,無事請老爹貴步下臨,散悶坐一日。
”因把請柬遞上去。
西門慶看了,說道:“你如何又費此心。
我明日倒沒事,衙門中回家就去。
”韓道國作辭出門。
到次早,拿銀子叫後生胡秀買嗄飯菜蔬,一面叫廚子整理,又拿轎子接了申二姐來,王六兒同丫鬟伺候下好茶好水,單等西門慶來到。
等到午後,隻見琴童兒先送了一壇葡萄酒來,然後西門慶坐着涼轎,玳安、王經跟随,到門首下轎,頭戴忠靖冠,身穿青水緯羅直身,粉頭皂靴。
韓道國迎接入内,見畢禮數,說道:“又多謝老爹賜将酒來。
”正面獨獨安放一張交椅,西門慶坐下。
不一時,王六兒打扮出來,與西門慶磕了四個頭,回後邊看茶去了。
須臾,王經拿出茶來,韓道國先取一盞,舉的高高的奉與西門慶,然後自取一盞,旁邊相陪。
吃畢,王經接了茶盞下去,韓道國便開言說道:“小人承老爹莫大之恩,一向在外,家中小媳婦承老爹看顧,
】
西門慶何以語辭。
】王經又蒙擡舉,叫在宅中答應,感恩不淺。
前日哥兒沒了,雖然小人在那裡,媳婦兒因感了些風寒,不曾往宅裡吊問的,恐怕老爹惱。
今日,一者請老爹解解悶,二者就恕俺兩口兒罪。
”西門慶道:“無事又教你兩口兒費心。
”說着,隻見王六兒也在旁邊坐下。
因向韓道國道:“你和老爹說了不?”道國道:“我還不曾說哩。
”西門慶問道:“是甚麼?”王六兒道:“他今日要内邊請兩位姐兒來伏侍老爹,我恐怕不方便,
】故不去請。
隔壁樂家常走的一個女兒,叫做申二姐,諸般大小時樣曲兒,連數落都會唱。
我前日在宅裡,見那一位郁大姐唱的也中中的,還不如這申二姐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