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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大酒樓劉二撒潑 灑家店雪娥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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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兩碗飯吃,教他學樂器彈唱,學不會又打,打得身上青紅遍了。

    引上道兒,方與他好衣穿,妝點打扮,門前站立,倚門獻笑,眉目嘲人。

    正是:遺蹤堪入府人眼,不買胭脂畫牡丹。

    有詩為證:窮途無奔更無投,南去北來休更休。

     一夜彩雲何處散,夢随明月到青樓。

     這雪娥在灑家店,也是天假其便。

    一日,張勝被守備差遣往河下買幾十石酒曲,宅中造酒。

    【張夾批:酒是色媒人。

    】這灑家店坐地虎劉二,看見他姐夫來,連忙打掃酒樓幹淨,在上等閣兒裡安排酒肴杯盤,請張勝坐在上面飲酒。

    酒博士保兒篩酒,禀問:“二叔,下邊叫那幾個唱的上來遞酒?”劉二分付:“叫王家老姐兒,趙家嬌兒,潘家金兒,玉兒四個上來,伏侍你張姑夫。

    ”酒博士保兒應諾下樓。

    不多時,隻聽得胡梯畔笑聲兒,一般兒四個唱的,打扮得如花似朵,都穿着輕紗軟絹衣裳,上的樓來,望上拜了四拜,立在旁邊。

    這張勝猛睜眼觀看,内中一個粉頭,可霎作怪,“到相老爺宅裡打發出來的那雪娥娘子。

    他如何做這道路在這裡?”那雪娥亦眉眼掃見是張勝,都不做聲。

    這張勝便問劉二:“那個粉頭是誰家的?”劉二道:“不瞞姐夫,他是潘五屋裡玉兒、金兒,這個是王老姐,一個是趙嬌兒。

    ”張勝道:“這潘家玉兒,我有些眼熟。

    ”因叫他近前,悄悄問他:“你莫不是雪姑娘麼?怎生到于此處?”那雪娥聽見他問,便簇地兩行淚下,便道:“一言難盡。

    ”如此這般,具說一遍。

    “被薛嫂撺瞞,把我賣了二十五兩銀子,賣在這裡供筵席唱,接客迎人。

    ”這張勝平昔見他生的好,常是懷心。

    這雪娥席前殷勤勸酒,兩個說得入港。

    雪娥和金兒不免拿過琵琶來,唱個詞兒,與張勝下酒。

    唱畢,彼此穿杯換盞,倚翠偎紅,吃得酒濃時,常言:“世财紅粉歌樓酒,誰為三般事不迷?”這張勝就把雪娥來愛了。

    兩個晚夕留在閣兒裡,就一處睡了。

    這雪娥枕邊風月,耳畔山盟,和張勝盡力盤桓,如魚似水,百般難述。

    【張夾批:西門且奈何。

    】次日起來,梳洗了頭面,劉二又早安排酒肴上來,與他姐夫扶頭。

    大盤大碗,饕食一頓,收起行裝,喂飽頭口,裝載米曲,伴當跟随。

    臨出門,與了雪娥三兩銀子,分付劉二:“好生看顧他,休教人欺負。

    ”自此以後,張勝但來河下,就在灑家店與雪娥相會。

    往後走來走去,每月與潘五幾兩銀子,就包住了他,不許接人。

    那劉二自恁要圖他姐夫歡喜,連房錢也不問他要了。

    【張夾批:找酒樓撒潑一回。

    】各窠窩刮刷将來,替張勝出包錢,包定雪娥柴米。

    有詩為證:豈料當年縱意為,【張旁批:品西門。

    】貪淫倚勢把心欺。

     禍不尋人人自取,色不迷人人自迷。

     文禹門雲:此一回欲使陳、龐湊合一起,而又無因湊合之,又有孫雪娥在旁礙眼,故必先令聞其名,然後羅而緻之,方不為無因。

    于是有劉二撒潑一事,此截搭渡法也。

    但渡要渡得自然,不要渡得勉強。

    劉二不過要房錢耳,有金寶鸨子在,何至毆打馮金寶;既打馮金寶,為何又打陳敬濟?或謂酒醉故也。

    既已并打矣,肩有衆人說散,何為又送守備府?小人雖狗仗人勢,然亦自有斟酌,何至兇暴至此,視守備衙門直如張勝衙門也。

    路非咫尺,事非重大,劉二送之,張勝收之,周老又複打之,此其間方引出春梅來,許多糾纏,着意隻在此一處。

    然未免有許多生拉硬扯,并非水到渠成,有不期然而然之趣,此作者未嘗用心之過也。

    然亦有用心之過處,春梅已聞敬濟之名,又不便見敬濟之面,有雪娥在焉,作者可謂細心矣。

    乃頃刻之間,使春梅做出多少故事來。

    作者以為撒嬌,閩者以為丢醜,越看越醜,醜至令人不敢看。

    不但露出丫頭原形,直畫出潑婦本色,作者何必醜诋春梅一至于此也。

    批者又何不雲羞殺春梅,醜絕春梅乎?雪娥為春梅所買,即欲逐而賣之,甚易之也。

    必須裝此醜态,出此醜育,始能出春梅而入敬濟乎?此一層未免多費筆墨矣。

    噫嘻!又安知非作者有意描寫春梅醜态,以醒閱者眼目?直若明告之日:玉樓與春梅,其為人底裡,試看其收場,便可知矣。

     西門慶家中,并無一個好東西,不要稱贊玉樓,推許春梅,方不是瞎子也。

    不然,孫雪娥亦何必定令其為娼,蓋亦以寫西門慶之惡,出西門慶之醜也。

    必用雪娥者,嬌、玉、蓮、瓶,皆其奪諸人者,惟雪娥乃其所自有之四娘也。

    不使月娘偷人嫁人,還是作者存心忠厚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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