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慌的是些甚麼?」于是叫下春梅衆人來,方纔起身。
馮媽媽送出門,李瓶兒因問:「平安往那裡去了?」婆子道:「今日這咱還沒來,教老身半夜三更,開門閉戶等着他。
」來安兒道:「今日平安兒跟了爹往應二爹家去了。
」李瓶兒吩咐:「媽媽子,早些關了門,睡了罷!他多也是不來,省的誤了你的睡頭。
明日早來宅裡伺候,你是石佛寺長老,請着你就張緻了。
」婆子道:「誰是老身主兒,老身敢張緻?」李瓶兒道:「媽媽休得多言多語,明日早與你二娘送丫頭來。
」說畢,看着他關了大門,這一簇男女方纔回家。
走到家門首,隻聽見住房子的韓回子老婆韓嫂兒聲音,因他男子漢答應馬房内臣,他在家,跟着人走百病兒去了;醉回來家,說有人夜晚剜開他房門,偷了狗,又不見了些東西,坐在當街上,撒酒風罵人。
衆婦人方纔立住了腳。
金蓮使來安兒:「你去叫韓嫂兒,等俺每問他個端的。
」不一時,把韓嫂兒叫到當面:「你為甚麼來?」韓嫂子不慌不忙,扠手向前拜了兩拜,說道:「三位娘在上,聽小媳婦從頭兒告訴。
」唱耍孩兒為證:太平佳節元宵夜,雲雲。
玉樓等衆人聽了,每人掏袖中些錢果子與他;叫來安兒:「你叫你陳姐夫,送他進屋裡。
」那陳經濟且顧和惠蓮兩個嘲戲,不肯搊他去。
金蓮使來安兒扶到他家中,吩咐:「教他明日早來宅内,漿洗衣裳。
我對你爹說,替你出氣。
」那韓嫂兒千恩萬謝,回家去。
玉樓等剛走過門首來,隻見贲四娘子,穿着紅祆,玄色段比甲,玉色裙,勒着銷金汗巾。
在門首笑嘻嘻向前道了萬福,說道:「三位娘,那裡走了走?請不棄,到寒家獻茶。
」玉樓道:「方纔因小兒哭,俺站住問了他聲;承嫂子厚意,天晚了,不到罷。
」贲四娘子道:「耶嚛!三位娘上門,怪人家就笑話俺小家人家,茶也奉不出一杯兒來。
」生死拉到屋裡。
原來外邊供養觀音八難并關聖賢。
當門挂着雪花燈兒一盞;掀開門簾,他十四歲女兒長姐在屋裡。
桌上兩盞紗燈,擺設着春台菓酌,與三人坐。
連忙教他長姐過來,與三位娘磕頭遞茶。
玉樓、金蓮每人與了他兩枝花兒;李瓶兒袖中取了方汗巾,又是一錢銀子,與他買瓜子兒磕。
喜歡的贲四娘子,拜謝了又拜。
款留不住,玉樓等起身,到大門首,小厮來興在門首迎接。
金蓮就問:「你爹來家不曾?」來興道:「爹未回家哩!」三個婦人還看着陳經濟在門首,放了兩筒一丈菊,和一筒大煙蘭,一個金盞銀台兒,纔進後邊去了。
西門慶直至四更來家,正是:
「醉後不知天色瞑, 任他明月下西樓。
」
都說陳經濟因走百病兒,與金蓮等衆婦人嘲戲了一路兒,又和來旺媳婦宋惠蓮,兩個這來語去,都有意了。
次日早辰梳洗畢,也不到鋪子内,徑往後邊吳月娘房裡來。
隻見李嬌兒、金蓮陪着吳大妗子坐的,放着炕桌兒,纔擺茶吃。
月娘便往佛堂中燒香去了。
這小夥兒向前作了揖,坐下。
金蓮便說道:「陳姐夫,你好人兒,昨日教你送送韓嫂兒,你就不動。
隻當還叫你小厮送去了!且和媳婦子打牙犯嘴,不知甚麼張緻?等你大娘燒了香來,看我對他說不說!」經濟道:「你老人家還說哩,昨日險些兒子腰累〈疒羅〉〈疒裡〉了哩!跟了你老人家走了一路兒,又到獅子街房裡回來,該多少裡地?人辛苦走了,還教我送韓回子老婆,教小厮送送也罷了。
睡了多大回就天亮了,今早還扒不起來。
」正說着,吳月娘從燒了香來,經濟作了揖。
月娘便問:「昨日韓嫂兒,為甚麼撒酒風罵人?」經濟把因走百病,被人剜開門,不見了狗,坐在當街哭喊罵人。
今早他漢子來家,一頓好打的,這咱還沒起來哩。
金蓮道:「不是俺每回來,勸的他進去了。
一時你爹來家撞見,甚模樣子?」說畢,玉樓、李瓶兒、大姐都到月娘屋裡吃茶,經濟也陪着吃了茶。
後次大姐回房,罵經濟:「不知死的囚根子!平白和來旺媳婦子打牙犯嘴,倘忽一時傳的爹知道了,淫婦便沒事,你死也沒處死!」幾句說經濟。
那日西門慶在李瓶兒房裡宿歇,起來的遲,隻見荊千戶新陛一處兵馬都監,來拜。
西門慶纔起來,旋梳頭,包網巾,整衣出來,陪荊都監在廳上說話,一面使平安兒進來後邊要茶,宋惠蓮正和玉筲、小玉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