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當空萬燭燒, 人間天上雨元宵,
樂和春奏聲偏好, 人蹈衣歸馬亦嬌
易老韶光休浪度, 最公白發不相饒,
千金博得斯須刻, 分付谯更仔細敲。
」
話說西門慶打發喬家去了,走來上房和月娘、大妗子、李瓶兒商議。
月娘道:「他家既先來與咱家孩子送節,咱少不的也買禮過去,與他家長姐近節,就權為插定一般。
」月娘道:「庶不差了禮數。
」大妗子道:「咱這裡少不的立上個媒人,往來方便些。
」月娘道:「是孔嫂兒,咱家安上誰好?」西門慶道:「一客不煩二主,就安上老馮罷!」于是連忙寫了請帖八個,就叫了老馮來,教他同玳安拿請帖盒兒,十五日請喬老親家母、喬五太太,并尚舉人娘子,朱序班娘子、崔親家母、段大姐、鄭三姐來赴席,與李瓶兒做生日,并吃看燈酒。
一面分付來興兒拿銀子早往糖餅鋪,早定下蒸酥點心,多用大方盤,要四盤蒸餅,兩盤菓餅,團圓餅,兩盤玫瑰元宵餅;買四盤鮮菓;一盤李幹、一盤胡桃,一盤龍眼,一盤荔枝;四盤羹肴:一盤燒鵝、一盤燒雞、一聲鴿子兒、一盤銀魚幹;兩套遍地錦羅段衣服,一件大紅小袍兒、一頂金絲绉紗冠兒,兩盞雲南羊角珍燈,一盒衣翠,一對小金手镯,四個金寶石戒指兒。
應伯爵來講李智、黃四官銀子事,看見,問其所以。
西門慶告訴與喬大戶結親之事:「十五日好歹請令正來陪親家坐的。
」伯爵道:「嫂子呼喚,房下必定來。
」西門慶道:「今日請衆堂官娘子吃酒。
」十四日早裝盒擔,教女婿陳經濟和贲四穿青衣服,押送過去。
喬大戶那邊,酒筵管待,重加答賀。
回盒中回了許多生活鞋腳,俱不必細說。
且說那日院中吳銀兒,先送了禮來,買了一盤壽桃、一盤壽面、兩隻燒鴨、一副豕蹄、兩方绡金汗巾、一雙女鞋來,與李瓶兒上壽,就拜幹兒相交。
月娘收了禮物,打發轎子回去。
李桂姐隻到次日纔來。
見吳銀兒在這裡,悄悄問月娘:「他多咱來了?」月娘如此這般告他說:「昨日送了禮來,拜認你六娘做幹女兒了。
」李桂姐聽了,一聲兒沒言語,一日隻和吳銀兒使性子,兩個不說話。
都說前廳有王皇親家二十名小厮唱戲,挑了廂子來,有兩名師父領着,先與西門慶磕頭。
西門慶吩咐西廂房做戲房,管待酒飯。
堂客到時,吹打迎接。
大廳上玳筵齊整,錦茵匝地。
先是周守備娘子、荊都監母親荊太太與張團練娘子先到了,俱是大轎,排軍喝道,家人媳婦跟随。
裡邊月娘、衆姊妹,多穿着袍出來迎接,至後廳叙禮,與衆親相畢,讓坐遞茶。
等着夏提刑娘子到,纔擺茶。
不料等的日中,還不見來。
小厮邀了兩三遍,約午後時分,纔喝了道來,擡着衣匣,家人媳婦跟随,許多仆從擁護。
鼓樂接進去後廳與衆堂客見畢禮數,依次席坐下。
先在卷棚内擺茶,然後大廳上坐。
春梅、玉箫、迎春、蘭香,都是雲髻珠子纓絡兒,金燈籠墜,墜遍地錦比甲,大紅段袍,翠藍織金裙兒。
惟春梅寶石墜子,大紅遍地錦比甲兒,席上捧茶斟酒。
那日王皇親家樂扮的是西廂記。
不說畫堂深處,珠圍翠繞,歌舞吹彈飲酒。
單表西門慶那日打發堂客這裡上茶,就騎馬約下應伯爵、謝希大往獅子街房裡去了。
分付四架煙火,拿一架那裡去;晚夕堂客根前放兩架。
那裡樓上,設放圍屏卓席,挂上燈,旋叫了個廚子,生了火,家中擡了兩食盒下飯菜蔬、兩壇金華酒,叫了兩個唱的,董嬌兒、韓玉钏兒。
原來西門慶先使玳安顧下轎子,請王六兒同往獅子街房裡去。
見婦人:「爹說請韓大嬸那裡晚夕看放煙火。
」那婦人笑道:「我羞刺刺,怎麼好去哩!你韓大叔知道不嗔?」玳安道:「爹對韓大叔說了,教你老人家快收拾哩。
若不是,使了老馮來請你老人家。
今日各宅衆奶奶吃酒,六姐見他看哥兒那裡抹嘴去。
見爹巴巴使了我來。
因叫了兩個唱的,沒人陪他。
」那婦人聽了,還不動身。
一回隻見韓道國來家,玳安道:「這不是韓大叔來了!韓大嬸這裡不信我說哩!」婦子向他漢子說:「真個教我去?」韓道國道:「老爹再三說,兩個唱的,沒人陪他,請你過去,晚夕就看放煙火。
等你,還不收拾哩!剛纔教我把鋪子也收了,就晚夕一搭兒裡坐坐。
保官兒也往家去了,晚夕該他上宿哩。
」婦人道:「不知多咱纔散?你到那裡坐回就來罷。
家裡沒人,你又不該上宿。
」說畢,打扮穿了衣服,玳安跟随,徑到獅子街房裡。
來昭妻一丈青,又早在房裡收拾幹淨,下床炕帳幔褥被,多是見成的。
安息沉香,熏的噴鼻香。
房裡吊着兩盞紗燈,地平上火盆裡籠着一盆炭火。
婦人走到裡面炕上坐下。
良久,來昭妻一丈青走出來,遭了萬福,拿茶吃了。
西門慶與應伯爵看了回燈,纔到房子裡,兩個在樓上打雙陸。
樓上挂了六扇窗戶,挂着簾子,下邊就是燈市,十分熱鬧。
打了回雙陸,收拾擺飯吃了,二人在簾裡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