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遍地金袍兒,百花裙,衢花绫裱,象牙軸頭。
韓先生道:「不必分付,小人知道。
」領了銀子,教小童拿着插屏,拜辭出門。
喬大戶與衆人又看了一回做成的棺木,便道:「親家母今日小殓罷了?」西門慶道:「如今仵作行人來就小殓,大殓還等到三日。
」喬大戶吃畢茶,就告辭起身去了。
不一時仵作行人來伺候,紙劄打卷,鋪下衣衾。
西門慶要親與他開光明,強着陳經濟做孝子,與他抿了目。
西門慶旋尋出一顆胡珠,安放在他口裡。
登時小殓停當,照前停放端正,放下帳子,合家大小哭了一場。
來興又早冥衣鋪裡,做了四座堆金瀝粉侍奉的捧盆巾盥栉毛女兒,都是珠子纓絡兒,銀廂墜兒,似真的色绫衣服,一邊兩座擺下。
靈前供養彜爐、商瓶、燭台、香盒、教錫匠打造停當,擺在卓上,耀日争輝。
又兌了十兩銀子,教銀匠打了三付銀爵盞。
正在廂房中與應伯爵定管喪禮簿籍,先兌了五百兩銀子,一百吊錢來,委付與韓夥計管帳。
贲四與來興兒專管大小買辦,兼管外廚房。
應伯爵、謝希大,、溫秀才、甘夥計四人,輪番陪侍往來吊客。
崔本專管付孝帳。
來保管外庫房,王經管酒房,春鴻與畫童專管靈前伺候。
平安逐日與四名排軍,單管人來打雲闆,捧香紙。
又是一個寫字帶領四名排軍,在大門首記門簿;值念經日期,打傘,相搭挑旛幢,無事把門。
都派委已定,寫了告示,貼在影壁上,各遵守去訖。
隻見皇莊上薛内相差人送了六十根杉條、三十條毛竹、三百領蘆席、一百條麻繩,拿帖兒與西門慶瞧。
連忙賞了來人五錢銀子,拿期服生回帖兒,打發去了。
分付搭采匠,把棚起眷搭大着些,留兩個門走。
把影壁夾在中間。
前廚房内還搭三間罩棚,大門首紮七間榜棚。
請報恩寺十二衆僧人,先念倒頭經。
每日兩個茶酒在茶坊内伺候茶水。
外廚房兩名廚役,答應各項飯食。
花大舅、吳二舅坐了一回,起身去了。
西門慶交溫秀才起孝帖兒,要開刊去,令寫:「荊婦奄逝。
」悄悄拿與應伯爵看,伯爵道:「這個理上說不通,見有如今吳家嫂子在正室,如何使得?這一個字出去,不被人議論,就是吳大哥心内也不自在。
等我慢慢再與他講,你且休要寫着。
」陪坐至晚,各散歸家去了。
西門慶晚夕也不進後邊去,就在李瓶兒靈傍邊裝起一張涼床,拿圍屏圍着,鋪陳停當,獨自宿歇。
有春鴻、書童兒近前伏侍。
天明便往月娘房裡梳洗,裁縫做白唐巾、孝冠、孝衣、白絨襪、白履鞋,绖帶随身。
第二日清辰,夏提刑就來探喪吊問,慰其節哀。
西門慶還禮畢,溫秀才相陪,待茶而去。
到門首分付寫字的:「好生在此答應。
查有不到的排軍,呈來衙門内懲治。
」說畢,騎馬往衙門中去了。
西門慶令溫秀才發帖兒,差人請各親眷,三日做齋誦經,早來赴會。
後晌鋪排來收拾道場,懸挂佛像,不必細說。
那日院中吳銀兒打聽得知,坐轎子來靈前哭泣上紙。
到後邊,月娘相接引去,吳銀兒與月娘磕頭,哭道:「六娘沒了,我通一字不知。
就沒個人兒和我說聲兒,可憐傷感人也!」孟玉樓道:「你是他幹女兒,他不好了這些時,你就不來看他看兒?」吳銀兒道:「好三娘,我但知道,有個不來看的?說句假,就死了。
委實不知道。
」月娘道:「你不來看你娘,他還挂牽着你,留了件東西兒與你做一念兒,我替你收着哩!」因令小玉:「你取出來與銀姐兒看。
」那小玉走到裡間,取出包袱,内包着一套段子衣服、兩根金頭簪兒,一件金花兒。
把吳銀兒哭的淚人也相似,說道:「我早知他老人家不好,也來伏侍兩日兒!」說着,一面拜謝了月娘。
月月待茶與他吃,留他過了三日去。
到三日和尚打起磬子,揚旛,道場誦經,挑出紙錢去。
合家大小,都披麻帶孝。
陳經濟穿重孝绖巾,佛前拜禮。
街坊鄰舍,親朋官長,來吊問上紙祭奠者,不計其數。
陰陽徐先生早來伺侯大殓。
祭告已畢,擡屍入棺。
西門慶交吳月娘又尋出他四套上色衣服來裝在棺内。
四角安放了四錠小銀子兒依着。
花子油說:「姐夫,倒不消安他在裡面。
金銀日久,定要出世,倒非久遠之居。
」西門慶不肯,安放如故。
放下一七星闆,閣上紫蓋。
仵作四面用長命丁,一齊釘起來,一家大小放聲号哭。
西門慶亦哭的呆了,口口聲聲哭叫:「我的年小的姐姐,再不得見你了!」良久哭畢,管待徐先生齋馔,打發去了。
酒花米貼「神燈安真」四個大字在靈前。
親朋夥計人等,都是巾帶孝服。
行香之時,門首一片皆白。
溫秀才舉薦北邊杜中書來題名旌。
名子春,号雲野,原侍真宗甯和殿,今坐閑在家。
西門慶備金币請來,在卷棚内備菓盒,西門慶親遞三杯酒。
應伯爵與溫秀才相陪,鋪大紅官纻題旌。
西門慶要寫:「诏封錦衣西門慶恭人李氏柩」十一字。
伯爵再三不肯,說:「見有正室夫人在,如何使得?」杜中書道說:「曾生過子,于禮也無礙。
」講了半日,去了「恭」字,改了「室人」。
溫秀才道:「恭人系命婦,有爵。
室人乃室内之人,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