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眉相見喜柔和, 誰料參商發結歌,
殘月雲邊懸破鏡, 流光機上柳飛梭;
愁随草色春深謝, 苦入連心夜幾何,
試問流幹多少淚, 楓林秋色一般多。
」
話說到九月二十八日,李瓶兒死了二七光景,玉皇廟吳道官受齋,請了十六個道衆,在家中揚旛修建請去救苦二七齋價壇。
早修之時,有官安郎中來下書。
西門慶待來人去了,吳道官廟中擡了三牲祭器,湯飯盤餅馓素食,金銀錠香紙之類,又是一疋尺頭,以為奠儀。
道衆繞棺傳咒,吳道官靈前展拜。
西門慶與經濟回禮,謝道:「師父多有破費,何以克當?」吳道官道:「小道甚是惶愧,本當該助一經,追薦夫人。
曾奈力薄,粗茶飯奠,表意而已,望乞大人笑納。
」西門慶祭畢,即收了,打發擡盒人回去。
那日三朝轉經,演生神章,破九幽獄,對靈攝召,拜進救苦朱表,領告諸真符命,整做法事,俱不必細說。
第二日先是門外韓姨夫家來上祭。
那時孟玉樓兄弟外邊做買賣去了,五六年沒來家,昨至是來家見他姐姐嫂子。
西門慶這邊有喪事,跟随姨夫那邊來上祭,讨了一分孝去,送了許多人事兒。
西門慶叙禮,進入玉樓房中拜見。
至是堂有十數位人。
西門慶這邊亦設席管待,俱不在言表。
那日午間,又是本縣知縣李拱極,縣丞錢斯成,主簿任良貴,典史夏恭基,又有陽谷縣狄斯朽,共五員官,都關了分,穿服來上紙帛吊問。
西門慶備席在卷棚内管待,請了吳大舅與溫秀才相陪,三個小優兒彈唱。
馬上人俱有攢盤領下去,自有坐處吃。
正飲酒到熱鬧處,當時沒巧不成話。
忽報管磚戍廠工部黃老爹來吊孝,慌的西門慶連忙穿孝衣靈前伺侯。
溫秀才又早迎至大門外,讓至前廳,換了衣裳,跟從進來。
家下人手捧香燭、紙疋、金段到靈前,用紅漆丹盤捧過香來跪下。
黃主事上了香,展拜畢。
西門慶同經濟下來還禮。
黃主事詭:「學生不知尊阃沒了,吊遲。
恕罪!恕罪!」西門慶詭:「學生一向欠恭,今又承老先生枉吊,兼辱厚儀,不勝感激。
」叙畢禮,讓至棚内上面坐下,西門慶與溫秀才下邊相陪,左右捧茶上來。
吃了茶,黃主事道:「昨日宋松原多緻意先生,他也聞知令夫人作過,也要來吊問。
争奈有許多事情羁絆,他如今在濟州住劄。
先生還不知,朝廷如今營建艮嶽,勅旨令太尉朱勔,往江南湖湘采取花石綱,運船陸續打河道中來。
頭一運将次到淮上,又欽差殿前六黃太尉來,迎取卿雲萬态奇峯,長二丈,闊數尺,都用黃氈蓋覆,張打黃旗,費數号船隻,由山東河道而來。
況河中沒水,起八郡民夫牽挽。
官吏倒懸,民不聊生。
宋道長督率州縣,事事皆親身經曆,案牍如山,晝夜勞苦,通不得閑。
況黃大尉不久自京而至,宋道長必須率三司官員,要接他一接。
想此間無可相熟者,委托學生來,敬煩尊府作一東,要請六黃太尉一飯,未審尊意可允否?」因喚左右:「叫你宋老爹承差上來。
」有二青衣官吏跪下,氈包内捧出一對金段,一根沉香,兩根白蠟,一分綿紙。
「此乃宋凡公緻赙之儀?那兩封是兩司八府官員辦酒分資。
兩司官十二員,每員三兩,府官八員,每員五兩,計二十二分,共一百零六兩。
」交與西門慶:「有勞盛使一備之,何如?」西門慶再三辭道:「學生有服在家,奈何,奈何!」因問:「迎接在于何時?」黃主事道:「還早哩,也得到出月半頭,黃丸監京中還未起身。
」西門慶道:「學生十月十二日纔發引,既是宋公祖老先生分付,敢不領命。
」又兼謝:「盛儀赙禮,且領下;分資,決不敢收。
該多少卓席,隻顧分付,學生無不畢具。
」黃主事道:「四泉此意差矣。
松原委托學生來煩渎,此乃山東一省各官公禮,又非松之己出,何得見卻?如其不納,學生即回松原,再不敢煩渎矣?」西門慶聽了此言,說道:「學生權且領下。
」因令玳安。
王經接下去。
問:「備多少卓席?」黃主事道:「六黃備一張吃着大卓面,宋公與兩司都是平頭卓席。
以下府官,散席而已。
承應樂人,自有差撥伺侯,府上不必再叫。
」說畢,茶湯兩換,作辭起身。
西門慶款留,黃主事道:「學生還到尚柳塘老先生那裡拜拜他。
昔年曾在學生敝處作縣令,然後轉成都府推官。
如今他令郎兩泉,又與學生鄉試同年。
」西門慶道:「學生不知老先生與尚兩泉相厚,兩泉亦與學生相交。
」黃主事起身。
西門慶道:「煩老先生多緻意宋公祖,至期寒舍拱侯矣。
」黃主事道:「臨期松原差人來通報,先生亦不可太奢。
」西門慶道:「學生知道。
」送出大門,上馬而去。
那縣中官員,聽見黃主事帶領巡按上司人來,諕的都躲在山子下小卷棚内飲酒。
分付手下,把轎馬藏過一邊。
當時西門慶回到卷棚,與衆官相見,具說宋巡按率兩司八府來央煩出月迎請六黃太尉之事。
衆官悉言:「正是州縣不勝憂苦,這件事欽差若來,凡一應秪迎廪饩,公宴器用人夫,無不出于州縣,必取之于民,公私困極,莫此為甚。
我輩還望四泉,各上司處美言提拔,足見厚愛之至。
」言訖,都不久坐,告辭起身,上馬而去。
話休饒舌。
到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