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時罷鼓膝間琴, 閑把筵篇閱古今,
常歎賢君務勤儉, 深悲痛主事荒臣;
治平端目親賢恪, 稔亂無龍近侫臣,
說破興亡多少事, 高山流水有知音」
話說西門慶同何千戶回來,走到大街,何千戶先差人去回何太監話去了。
一面邀請西門慶到家一飯。
西門慶再三固辭。
何千戶手下把馬嚼拉住,說道:「學生還有一事與長官商議。
」于是并馬相行,到宅前下馬。
贲四同擡盒徑往崔中書家去了。
原來何千戶盛陳酒筵,在家等候。
進入廳上,但見屏開孔雀,褥隐芙蓉,獸炭焚燒,金爐香霭。
正中獨獨設一席,下邊一席相陪,傍邊東首又設一席。
皆盤堆異菓,花插金瓶。
卓椅鮮明,帏屏齊整。
西門慶問道:「長官今日筵何客?」何千戶道:「家公公今日下班,敢與長官叙一中飯。
」西門慶道:「長官這等費心,盛設待學生,就不是同僚之情!」何千戶笑道:「倒是家公公主意,治此粗酌,屈尊請教。
」一面看茶吃了。
西門慶請老公公拜見。
何千戶道:「家公公便出來。
」不一時,何太監從後邊出來,穿着綠絨蟒衣,冠帽皂靴,寶石縧環。
西門慶展拜四拜,請公公受禮。
何太監不肯,說道:「使不的。
」西門慶道:「學生與天泉同寅晚輩,老公公齒德俱尊,又系中貴,自然該受禮。
」講了半日,何太監受了半禮。
讓西門慶上面,他主席相陪,何千戶傍坐。
西門慶道:「老公公,這個斷然使不的,同僚之間,豈可傍坐?老公公叔侄便罷了,學生使不了的。
」何太監大喜道:「大人甚是知禮。
罷罷,我閣老位兒傍坐罷,教做官的陪大人主席就是了。
」西門慶道:「這等學生坐的也安。
」于是各叙禮坐下。
何太監道:「小的兒們,再燒好炭來,今日天氣寒冷些。
」須臾,左右火池火叉,拿上一包暖閣水磨細炭,向中間四方黃銅火盆内隻一倒,斤前放下油紙暖簾來,日光掩映,十分明亮。
何老太監道:「大人請寬了盛服罷。
」西門慶道:「學生裡邊沒穿甚麼衣服,使小價下處取來。
」何太監道:「不消取去。
」令左右接了衣服:「拿我穿的飛魚綠絨敞衣衣來與大人披上。
」西門慶笑道:「老公公職事之服,學生何以穿得?」何太監道:「大人隻顧穿,怕怎的?昨日萬歲賜了我蟒衣,我也不穿他了,就迸了大人遮衣服兒罷。
」不一時,左右取上來。
西門慶捏了帶,令玳安接去員領,披上氅衣,作揖謝了。
又請何千戶也寬去上蓋陪坐,又拿上一道茶來吃了。
何太監道:「叫小厮們來。
」原來家中教了十二名吹打的小厮,兩個師範領着上來磕頭。
何太監付擡出銅鑼銅鼓,放在廳前,一面吹打動起樂來。
端的聲震雲霄,韻驚魚鳥。
然後左右伺候酒筵上坐,何太監親自把盞。
西門慶慌道:「老公公請尊便,有長官代勞。
隻安放锺筯兒,就是一般。
」何太監道:「我與大人遞一锺兒。
我家做官的,初入蘆葦,不知深淺。
望乞大人凡事扶持一二,就是情了。
」西門慶道:「老公公說那裡話!常言:『同僚三世親。
』學生亦托賴老公公餘光,豈不同力相助。
」何太監道:「好說,好說!共同王事,彼此扶持。
」西門慶也沒等他遞酒,隻接了杯兒,領到席上,随即回奉一杯,安在何千戶并何太監席上,彼此告揖過,坐下。
吹打畢,三個小厮連師範在筵前,銀筝象闆,三弦琵琶,唱了一套正宮端正好:
「水晶宮,鲛绡帳;光射水晶宮,冷透鲛绡帳。
夜深沉,睡不穩龍床;離金門,私出天街上,正風雪空中降。
」
〔滾繡球〕「似紛紛蝶翅飛,如漫漫柳絮狂。
舞冰花,旋風兒飄蕩,踐玉玷,腳步兒匆忙。
将白襕兩袖遮,把烏紗小帽蕩。
猛回頭,鳳樓凝望,全不見碧琉璃瓦甇鴛鴦。
一霎時,九重殿如銀砌;半合兒,萬裡乾坤,似玉妝。
恰便是粉甸滿封疆。
」
〔倘秀才〕「我隻見鐵桶般重門閉,我将這銅獸面雙環扣響。
敲門的我是萬歲山前趙大郎。
堂中無客伴,燈下看文章,特來聽講。
」
〔呆骨朵〕「沖寒風,冒凍雪,來相望。
有些個機密事,緊要商量。
忙怎麼,了事公人免禮,咱招賢宰相。
這的鼎鼐三公府,那裡也剃頭發唐三藏。
這坐席間聽講書,你休來耳邊廂叫點湯。
」
〔倘秀才〕「朕不學漢高皇,身居未央;朕不學唐天子,停眠在晉陽。
常則是翠被生寒金鳳凰,有心傳說,無夢到高唐。
這的是為君的勾當!」
〔滾繡球〕「雖然與四海為一人,必索要正三綱謹五常。
朕的年廣學鎗棒,恨則恨,未曾到孔子門牆。
尚書是幾篇?毛詩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