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那日孟玉樓在月娘房内攢了帳,遞與西門慶,就交代與金蓮管理使用,銀錢他不管了。
因問月娘道:「大娘,你昨日吃了藥兒,可好些?」月娘道:「怪不的人說怪浪肉!平白教人家漢子捏了捏手,今日好了,頭也不疼,心口也不發脹了。
」玉樓笑道:「大娘,你原來隻少他一捏兒!」連大妗子也笑了。
西門慶來,又問月娘。
月娘道:「該那個管,你交與那個就是了。
來問我怎的?誰肯讓的誰?」這西門慶方纔兌了三十兩銀子,三十吊錢,交與金蓮管理,不在話下。
良久,喬大戶到了,西門慶陪他廳上坐的,如此這般,拿胡府尹義官喬洪名字挽例上納白米三十石,以濟邊儲。
滿心歡喜,連忙向西門慶打恭緻謝:「多累親家費心,容當叩謝。
」因說:「明日喬通好生送到家去。
若親家見招,在下有此冠帶,就取來陪他也不妨。
」西門慶道:「初三日,親家好歹早些下降。
」一面吃畢茶,分付琴童:「西廂房書房裡放卓兒,親家請那裡坐,還暖些。
」到書房,地爐内籠着火。
西門慶與喬大戶對面坐下。
因告訴說:「昨日巡按兩司請候撫院之事,侯老甚喜。
明日起身,少不的俺同僚每都送郊外方回。
」纔抹卓兒收拾放菜兒,隻見應伯爵到了。
斂了幾分人情,叫應寶用盒兒拿來,交與西門慶說:「此列位奉賀哥的分資。
」西門慶打開觀看,裡面頭一位就是吳道官,其次應伯爵、謝希大、祝日念、孫寡嘴、常時節、白來創、李智、黃四、杜三哥,共十分人情。
西門慶道:「我的這邊,還有舍親吳二舅、沈姨夫,門外任醫官、花大哥并三個夥計、溫葵軒,也有二十多人,就在初四請罷。
」一面令左右收進人情後邊去,使琴童兒:「拿馬請你吳大舅來陪你喬親家爹坐。
」因問:「溫師父在家不在?」來安兒道:「溫師父不在家,從早辰望朋友去了。
」不一時,吳大舅來到,連陳經濟五人共坐,把酒來斟。
卓上擺列許多熱下飯、湯碗,無非是豬蹄羊頭,燒爛煎煿,雞魚鵝鴨,添案之類。
飲酒中間,西門慶因向吳大舅說:「喬親家恭喜的事,今日已領下義官劄付來了。
容日我這裡備禮寫文軸,咱每從府中迎賀迎賀。
」喬大戶道:「惶恐!甚大職役,敢起動列位親家費心?」忽有本縣衙差人送曆日來了,共二百五十本。
西門慶拿回帖賞賜,打發來人去了。
應伯爵道:「新曆日俺每不曾見哩。
」西門慶把五十本拆開,與吳大舅、伯爵、溫秀才三人分了。
伯爵看了,開年改了重和元年,該閏正月。
不說當日席間猜枚行令。
飲酒至晚,喬大戶先告家去。
西門慶陪吳大舅坐到起更時分方散。
分付伴當:「早伺候備馬,邀你何老爹到我這裡,起身同往郊外送候爺。
留下四名排軍,與來安、春鴻兩個跟轎往夏家去。
」說畢,就歸金蓮房中來。
那婦人未及他進房,就先摘了冠兒,亂挽烏雲,花容不整,朱粉懶施,渾衣兒〈扌歪〉在床上。
房内燈兒也不點,靜悄悄的。
西門慶進來,便叫春梅,不應。
隻見婦人睡在床内,叫着,隻不做聲。
西門慶便在床上問道:「怪油嘴,你怎的恁個腔兒?」也不答應。
被西門慶用手拉起來他,說道:「你如何悻悻的?」那婦人便做出許多喬張緻來,把臉扭着,止不住紛紛的香腮上滾下淚來。
那西門慶就是鐵石人,也把心來軟了,問他一聲兒。
連忙一隻手摟着他脖子說:「怪油嘴,好好兒的,平白你兩個合甚麼氣?」那婦人半日方回言說道:「誰和他合氣來?他平白尋起個不是,對着人罵我是攔漢精趁漢精,趁了你來了!他是真材實料,正經夫妻!誰教你又來我這屋裡做甚麼?你守着他去就是了,省的我把攔着你。
說你來家,隻在我這屋裡纏!早是肉身聽着,你這幾夜隻在我這屋裡睡來?白眉赤眼兒,你嚼舌根,一件皮襖,也說我不問他,擅自就問漢子讨了。
我是使的奴才丫頭?沒不往你屋裡與你磕頭去?為這小肉兒罵了那賊瞎淫婦,也說不管。
偏有那些聲氣的!你是個男子漢,若是有張主的一拳柱定,那裡有這些閑言怅語?怪不的俺每自輕自賤,常言道:『賤裡買來賤裡賣,容易得來容易舍。
』趁将你家來,與你家做小老婆,不氣長!自古人善得人欺,馬善得人騎。
便是如此。
你看昨日生怕氣了他,在屋裡守着的是誰?請太醫的是誰?在跟前撺撥侍奉的是誰?苦惱俺每這陰山背後,就死在這屋裡,也沒個人兒來啾問!這個就見出那人的心來了!還教舍着那眼淚兒,走到後邊,與他賠個不是!」說着,那桃花臉上止不住又滾下珍珠兒,倒在西門慶懷裡嗚嗚咽咽,哭的捽鼻涕,彈眼淚。
西門慶一面摟抱着,勸道:「罷麼,我的兒?我連日心中有事,你兩家各省這一句兒就罷了。
你教我說誰的是?昨日要來看你,他說我來與你賠不是,不放我來。
我往李嬌兒睡了一夜。
雖然我和人睡,一片心隻想着你!」婦人道:「罷麼,我也見出你那心來了。
一味在我面上虛情假意,倒老還疼你那正經夫妻。
他如今見替你懷着孩子,俺每一根草兒,拿甚麼比他!」被西門慶摟過脖子來,親了個嘴道:「怪油嘴,休要胡說!」隻見秋菊拿進茶來,西門慶便道:「賊奴才,好幹淨兒!如何教他拿茶?」因問:「春梅怎的不見?」婦人道:「你還問春梅哩,他餓的隻有一口遊氣兒,那屋裡倘着不是?帶今日三四日,沒吃點湯水兒,一心隻要尋死在那裡。
說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