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說,二人怎生偷出私肚子來,傾在毛司裡,乞掏坑的掏出去,何人不看見;又被婦人怎生打罵,含恨正沒發付處。
走到上房門首,又被小玉哕罵在臉上,打耳刮子打在臉上,罵道:「賊說舌的奴才,趁早與我走!俺奶奶遠路來家,身子不快活,還未起來,趁早與我走。
氣了他,倒值了多少的!」罵的秋菊忍氣吞聲,喏喏而退。
一日,也是合有事。
經濟進來尋衣裳,婦人又和他在翫花樓上兩個做得好。
被秋菊走到後邊,叫了月娘來看,說道:「奴婢兩番三次告大娘說,不信。
娘不在,兩個在家明睡到夜,夜到明,偷出私肚子來,與春梅兩個都打成一家。
今日兩人,又在樓上幹歹事!不是奴婢說謊,娘快些瞧去!」月娘急忙走到前邊,兩個正幹的好,還未下樓。
不想金蓮房檐籠内,馴養得個鹦哥兒會說嘴,高聲叫:「大娘來了!」春梅正在房中,聽見迎出來。
見是月娘,比及樓上叫婦人,先是經濟拿衣服下樓往外走,被月娘喝罵了幾句,說:「小孩兒沒記性!有要沒緊,進來撞甚麼?」經濟道:「鋪子内人等着,沒人尋衣裳。
」月娘道:「我那等分付,教小厮進來取。
如何又進來寡婦房裡,有要沒緊做甚麼?沒廉恥!」幾句罵得經濟往外金命水命,走投無命。
婦人羞的半日不敢下來。
然後下來,被月娘盡力數說了一頓,說道:「六姐,今後再休這般沒廉恥!你我如今是寡婦,比不的有漢子,香噴噴在家裡,臭烘烘在外頭。
盆兒罐兒,都有耳躲,你有要沒緊,和這小厮纏甚麼?教奴才們背地排說的碜死了!常言道:『男兒沒性,寸鐵無鋼,女人無性,爛如麻糖。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
』你有長俊正條,肯教奴才排說你?在我跟前說了幾遍,我不信。
今日親眼看見,說不的了!我今日說過,要你自家立志,替漢子争氣。
像我進香去,兩番三次被強人擄掠逼勒;若是不正氣的,也來不到家了。
」金蓮吃月娘數說,羞的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口裡說一千個沒有。
隻說:「我在樓上燒香,陳姐夫自去那邊尋衣裳,誰和他說甚話來?」當下月娘亂了一回,歸後邊去了。
晚夕西門大姐在房内,又罵經濟:「賊囚根子,敢說又沒真贓實犯拿住你?你還那等嘴巴巴的!今日兩個又在樓上做甚麼?說不的了!兩個弄的好碜兒,隻把我合在缸底下一般!那淫婦要了我漢子,還在我根前拿話兒栓縛人。
毛司裡磚兒,又臭又硬!恰似強伏着那個一般,他便羊角蔥靠南牆,老辣已定!你還在這屋裡雌飯吃?」經濟罵道:「淫婦,你家收着我銀子,我雌你家飯吃?」使性往前邊來了。
自此以後,經濟隻在前邊,無事不敢進入後邊來。
取東取西,隻是玳安、平安兩個往樓上取去。
每日飯食,晌午還不拿出來,把傅夥計餓的隻拿錢街上蕩面面吃。
正是:
「龍鬬虎争, 苦了小獐。
」
各處門戶,日頭半天老早關了。
由是,與金蓮兩個恩情又間隔阻了。
經濟那邊陳宅房子,一向教他母舅張團練看守居住。
張團練革任,在家間住。
經濟早晚往那裡吃飯去。
月娘亦不追問。
兩個隔别約一月不得見面。
婦人獨在那邊,挨一日,似三秋,過一宵,如半夏。
怎禁這空房寂靜,欲火如蒸?要見他一面,難上之難。
兩下音信不通,這經濟無門可入,忽一日,見薛嫂兒打門首經過。
有心要托他寄一紙柬兒,到那邊與金蓮,訴其間阻之事,表此肺腑之情。
一日,推門外讨帳,騎頭口徑到薛嫂家,栓了騾子,掀簾便問:「薛媽在家?」有他兒子薛紀、媳婦兒金大姐,抱孩子在炕上,伴着人家賣的兩個使女。
聽見有人叫薛媽,出來問:「是誰?」經濟道:「是我問薛媽在家不在?」金大姐道:「姑夫請家來坐,俺媽往人家兌了頭面,讨銀子去了。
有甚話說?使人叫去。
」連忙點茶與經濟吃。
少坐片時,隻見薛嫂兒來了。
同經濟道了萬福,說:「姑夫那陣風兒吹來我家?」叫金大姐:「倒茶與姑夫吃。
」金大姐道:「剛纔吃了茶了。
」經濟道:「無事不來。
如此這般,與我五娘勾搭日久,今被秋菊丫頭戮舌,把俺兩個姻緣拆散。
大娘與大姐甚是疏淡我。
我與六姐拆散不開,二人離别日久,音信不通,欲稍寄數字進去與他。
無人得到内裡,須央及你,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