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緝捕,觀察番捉,往河下把楊光彥并兄弟楊二風,都拏了到于衙門中。
兩位官府據着陳經濟狀子審問,一頓夾打,監禁數日,追出三百五十兩銀子,一百桶生眼布。
其餘酒店中家活,共算了五十兩。
陳經濟狀上告着九百兩,還差三百五十兩銀子。
把房兒賣了五十兩,家産盡絕,這經濟就把謝家大酒樓奪過來,和謝胖子合夥。
春梅又打點出五百兩本錢,共湊了一千兩之數,委付陸秉義做主管,從新把酒樓妝修,油漆彩畫。
闌幹灼耀,棟宇光新,桌案鮮明,酒肴齊整。
一日開張,鼓樂喧天,笙箫雜奏,招集往來客商,四方遊妓。
陳經濟道:「那日宰豬祭祀燒紙。
」常言:「啟甕三家醉,開樽十裡香。
神仙留玉佩,卿相解金貂。
」經濟上來大酒樓上,周圍都是推窗亮隔,綠油闌幹。
四望雲山疊疊,上下天水相連。
正東看,隐隐青螺堆岱嶽;正西瞧,茫茫蒼霧鎖皇都;正北觀,層層甲第起朱樓;正南望,浩浩長淮如素練。
樓上下有百十座閣兒,處處舞裙歌妓,層層急管繁弦。
說不盡肴如山積,酒若流波。
正是:
「得多少舞楊柳樓心月, 歌罷桃花扇底風!」
從正月半頭,這陳經濟在臨清馬頭上大酒樓開張,見一日他發賣三五十兩銀子,都是謝胖子和主管陸秉義,眼同經手,在櫃上掌櫃。
經濟三五日騎頭口,伴當小姜兒跟随,往河下算帳一遭。
若來,陸秉義和謝胖子兩個夥計,在樓上收拾一間幹淨閣兒,鋪陳床帳,安放卓椅;糊的雪洞般齊整,擺設酒席,叫四個好出色粉頭相陪,陳三兒那裡往來做量酒。
一日,三月住間,天光明媚,景物芬芳。
翠依依槐柳盈堤,紅馥馥杏桃燦錦。
陳經濟在樓上,搭伏定綠闌幹,看那樓下景緻,好生熱鬧!有詩為證:
「風拂煙籠錦施楊, 太平時節日初長,
能添壯士英雄膽, 善解佳人愁悶腸;
三尺曉垂楊柳岸, 一竿斜插杏花旁,
男兒未遂平生志, 且樂高歌入醉鄉。
」
一日經濟在樓窗後瞧看,正臨着河邊泊着兩隻剝船。
船上戴着許多箱籠卓凳家活。
四五個人盡搬入樓下空屋裡來。
船上有兩個婦人:一個中年婦人,長挑身材,紫膛色;一個年小婦人,搽脂抹粉,生的白淨标緻,約有二十多歲。
盡走入屋裡來。
經濟問謝主管:「是甚麼人?不問自由,擅自搬入我屋裡來?」謝主管道:「此是兩個東京來的婦人,投親不着,一時間無尋房住,央此間鄰居範老來說,暫住兩三日便去。
正欲報知官人,不想官人來問。
」這經濟正欲發怒,隻見那年小婦人斂袵向前,望經濟深深的道了個萬福,告說:「官人息怒,非幹主管之事。
是奴家大膽,一時出于無奈,不及先來宅上禀報,報乞恕罪!容略住得三五日,拜納房金,就便搬去。
」這經濟見小婦人會說話兒,隻顧上上下下把眼看他,那婦人一雙星眼,斜盼經濟。
兩情四目,不能定神。
經濟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倒相那裡會過,這般眼熟!」那長挑身材中年婦人,也定睛看着經濟,說道:「官人,你莫非是西門老爺家陳姑夫麼?」這經濟吃了一驚,便道:「你怎的認得我?」那婦人道:「不瞞姑夫說,奴是舊夥計韓道國渾家,這個就是我女孩兒愛姐。
」經濟道:「你兩口兒在東京,如何來在這裡?你老公在那裡?」那婦人道:「在船上看家活。
」經濟急令量酒,請來相見。
不一時,韓道國走來作揖,已是摻白須鬓。
因說起:「朝中蔡太師、童太尉、李右相、朱太尉、高太尉、李太監六人,都被太學國子生陳東,上本參劾,後被科道交章彈奏,倒了。
聖旨下來,拏送三法司問罪。
發煙瘴地面,永遠充軍。
太師兒子禮部尚書蔡攸處斬,家産抄沒入官。
我等三口兒,各自逃生,投到清河縣我兄弟第二的那裡。
第二的把房兒賣了,流落不知去向。
三口兒顧船,從河道中來。
不想撞遇姑夫在此,三生有幸!」因問:「姑夫今還在那邊西門老爺家裡?」經濟把頭一頃,說了一遍,說:「我也不在他家了。
我在姐夫守備周爺府中做了參謀官,冠帶榮身,近日合了兩個夥計,在此馬頭上開了個酒店,胡亂過日子便了。
你每三口兒既遇着我,也不消搬去,便在此間住也不妨。
請自穩便。
」婦人與韓道國一齊下禮。
說罷,就搬運船上家活箱籠。
經濟看得心癢,也使伴當小姜兒和陳三兒,也替他搬運了幾件家活。
王六兒道:「不勞姑夫費心用力!」彼此俱各歡喜。
經濟道:「你我原是一家,何消計較!」經濟見天色将晚,有申牌時分,要回家。
分付主管:「咱早送些茶盒與他。
」上馬,伴當跟随來家。
一夜心心念念,隻是放韓愛姐不下。
過了一日,到第三日早起身,打扮衣服齊整,伴當小姜跟随,來河下大酒樓店中,看着做了回買賣。
韓道國那邊使的八老來請吃茶。
經濟心下正要瞧去,恰八老來請,便起身進去。
隻見韓愛姐見了,笑容可掬,接将出來,道了萬福:「官人請裡面坐。
」經濟到閣子内坐下。
王六兒和韓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