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起義旗至發引凡四十八日
初,帝自衛尉卿轉右骁衛将軍,奉诏為太原道安撫大使。
郡文武官治能不稱職者,并委帝黜陟選補焉。
河東已來兵馬仍令帝征發,讨捕所部盜賊。
隋大業十二年,炀帝之幸樓煩時也。
帝以太原黎庶,陶唐舊民,奉使安撫,不逾本封,因私喜此行,以為天授。
所經之處,示以寬仁賢智,歸心有如影響。
炀帝自樓煩遠至雁門,為突厥始畢所圍,事甚平城之急。
賴太原兵馬及帝所征兵聲勢繼進,故得解圍,僅而獲免。
遂向東都,仍幸江都宮。
以帝地居外戚,赴難應機,乃诏帝率太原部兵馬,與馬邑郡守王仁恭北備邊朔。
帝不得已而行,竊謂人曰:“匈奴為害自,古患之,周秦及漢魏,曆代所不能攘,相為勍敵者也。
今上甚憚塞虜,遠适江濱,反者多于猬毛,群盜所在蜂起。
以此擊胡,将何以濟天其或者殆以俾餘。
我當用長策以馭之,和親而使之,令其畏威懷惠,在茲一舉。
”
既至馬邑,帝與仁恭兩軍兵馬不越五千餘人,仁恭以兵少甚懼。
帝知其意,因謂之曰:“突厥所長,惟恃騎射。
見利即前,知難便走,風馳電卷,不恒其陣。
以弓矢為爪牙,以甲胄為常服。
隊不列行,營無定所。
逐水草為居室,以羊馬為軍糧,勝止求财,敗無慚色。
無警夜巡晝之勞,無構壘饋糧之費。
中國兵行,皆反于是。
與之角戰,罕能立功。
今若同其所為,習其所好,彼知無利,自然不來。
當今聖主在遠,孤城絕援,若不決戰,難以圖存。
”仁恭以帝隋室之近親,言而詣理,聽帝所為,不敢違異。
乃簡使能騎射者二千餘人,飲食居止,一同突厥。
随逐水草,遠置斥堠。
每逢突厥候騎,旁若無人,馳騁射獵,以曜威武。
帝尤善射,每見走獸飛禽,發無不中。
嘗卒與突厥相遇,□骁銳者為别隊,皆令持滿,以伺其便。
突厥每見帝兵,鹹謂似其所為,疑其部落。
有引帝而戰者,常不敢當,辟易而去。
如此再三,衆心乃安,鹹思奮擊。
帝知衆欲決戰,突厥畏威,後與相逢,縱兵擊而大破之,獲其特勤所乘駿馬,斬首數百千級。
自爾厥後,突厥喪膽,深服帝之能兵,收其所部,不敢南入。
時有賊帥王漫天别黨,衆逾數萬,自号曆山飛。
結營于太原之南境上黨、西河,京都道路斷絕。
炀帝後十三年,敕帝為太原留守,仍遣獸贲郎将王威、獸牙郎将高君雅為副。
帝遂私竊喜甚,而謂第二子秦王等曰:“唐固吾國,太原即其地焉。
今我來斯,是為天與。
與而不取,禍将斯及。
然曆山飛不破,突厥不和,無以經邦濟時也。
”既而曆山飛衆數不少,劫掠多年,巧于攻城,勇于力戰。
南侵上黨,已破将軍慕容、将軍羅侯之兵。
北寇太原,又斬将軍潘長文首,頻勝兩将,所向無前。
于是帝率王威等,及河東、太原兵馬往讨之,于河西雀鼠谷口與賊相遇。
賊衆二萬餘人。
帝時所統步騎才五六千而已。
威及三軍,鹹有懼色,帝笑而謂威等曰:“此輩群盜,惟财是視。
頻恃再勝,自許萬全。
鬥力而取,容未能克。
以智圖之,事無不果。
所憂不戰,戰必破之,幸無憂也。
”須臾,賊陣齊來,十許裡間,首尾相繼。
去帝漸近,帝乃分所将兵為二陣。
以羸兵居中,多張幡幟,盡以辎重繼後,従旌旗鼓角,以為大陣。
又以麾下精兵數百騎,分置左右隊為小陣。
軍中莫識所為。
及戰,帝遣王威領大陣居前,旌旗従。
賊衆遙看,謂為帝之所在,乃帥精銳,競來赴威。
及見辎馱,舍鞍争取,威怖而落馬,従者挽而得脫。
帝引小陣左右二隊,大呼而前,夾而射之。
賊衆大亂,因而縱擊,所向摧陷,斬級獲生,不可勝數。
而餘賊黨老幼男女數萬人并來降附。
于是郡境無虞,年谷豐稔,感帝恩德,若亢陽之逢膏雨焉。
後突厥知帝已還太原,仁恭獨留無援,數侵馬邑。
帝遣副留守高君雅将兵,與仁恭并力拒之。
仁恭等違帝指蹤,遂為突厥所敗。
既而隋主遠聞,以帝與仁恭不時捕虜,縱為邊患,遂遣司直馳驿,系帝而斬仁恭。
帝自以姓名著于圖箓,太原王者所在,慮被猜忌,因而禍及,頗有所晦。
時皇太子在河東,獨有秦王侍側耳,謂王曰:“隋曆将盡,吾家繼膺符命,不早起兵者,顧爾兄弟未集耳。
今遭羑裡之厄,爾昆季須會盟津之師,不得同受孥戮,家破身亡,為英雄所笑。
”王泣而啟帝曰:“芒砀山澤,是處容人。
請同漢祖,以觀時變。
”帝曰:“今遇時來,逢茲锢絷。
雖睹機變,何能為也。
然天命有在,吾應會昌,未必不以此相啟。
今吾勵謹,當敬天之誡,以蔔興亡。
自天祐吾,彼焉能害天必亡我,何所逃刑“爾後數日,果有诏使馳驿而至,釋帝而免仁恭,各依舊檢校所部。
炀帝之幸江都也,所在路絕。
兵馬讨捕,來往不通,信使行人,無能自達。
惟有使自江都至于太原,不逢劫掠,依程而至,衆鹹異焉。
初,使以夜至太原,溫彥将宿于城西門樓上,首先見之。
喜其靈速,報兄彥弘,馳以啟帝。
帝時方卧,聞而驚起,執彥弘手而笑曰:“此後餘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