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心事不好對一陽一年伯說。
”左思右想,終夜流涕。
正是: 有淚能揮不可說,含情欲訴又還吞。
話分兩頭。
卻說裴延齡的夫人自那日聽了嶽老之訴,十分痛恨楊迎勢,等丈夫退朝回來,與他鬧一場,定要把他把迎勢谪貶。
原來裴延齡最是懼内,當下不敢違夫人之命,隻得把楊迎勢革去官職。
迎勢大恨道:“我依着他劾壞了許多人,不指望加宮進職,倒壞我的官。
他親筆疏草也在我處,他既賣我,我也害他一害。
”不說楊迎勢計害裴延齡,且說賀老夫人與霓裳入宮之後,發去皇妃宓氏宮中承應。
這宓妃昔日最承君寵,後因憲宗又寵了個張妃,于是宓妃失寵,退居冷宮,無以自遣,乃終日焚香禮佛,裝塑一尊觀音大士像于宮中,朝夕禮拜。
賀夫人向來奉佛,深通内典,宓妃喜她與己有同志,又憐她是大臣之妻,另眼看觑。
一日,宓妃亦欲于大士前懸幡供養,要題一聯頌語。
賀夫人乃把鸾箫所題正覺庵幡上之語奏之,宓妃大喜。
光一陰一荏苒,不覺又當落梅時候,天子以落梅為題命侍臣賦詩,都未稱旨。
乃傳命後宮,不論妃嫔媵嫱,有能詩者,各許題獻。
霓裳聞旨,乃将鸾箫昔日所題之詩錄呈宓妃觀看。
宓妃看到“天寶當年”兩句,打動了她心事,不覺潸然淚下。
霓裳便奏道:“娘娘若不以此詩為謬,何不即獻至禦前,竟說是娘娘做的,也當得一篇《長門賦》。
”宓妃依言,便把此詩錄于錦箋之上,并草短章進奏。
其章曰: 臣妾久處長門,自憐薄命。
幸蒙天子,許赓巴人,訝紅杏之方妍,如承新寵;歎寒梅之已謝,怅望舊恩。
聊賦俚詞,敢呈聖覽。
臨箋含淚,不知所雲。
憲宗覽表看詩,恻然動念。
此時正值張妃恃寵驕縱,帝意不怿,因複召幸宓妃,寵愛如初。
宓妃深德霓裳,意欲引見天子,同承恩幸。
霓裳奏道:“賤妾向曾許配節度祝聖德之子祝鳳舉,倘蒙娘娘憐憫,放歸鄉裡,感恩非淺。
若宮中受寵,非所願也。
”宓妃道:“我當乘間為汝奏之。
”過了一日,憲宗駕幸宮中飲宴,宓妃侍席,見龍顔不樂,從容啟問其故。
憲宗道:“因外邊災異頻仍,饑荒屢告,所以不歡。
”宓妃奏道:“以臣妾愚見,願陛下省刑薄稅,赦宥從前直言獲罪諸臣,則災荒不弭而自消矣。
”憲宗點首稱善。
宓妃又奏道:“即今臣妾宮中,有罪臣賀朝康的妻女,供役已久,殊可矜憐。
且臣妾一向在宮禮佛,得她侍奉香火,多有勤勞。
”便将幡上所題之語奏知,憲宗嘉歎,因沉吟道:“外臣劾奏賀朝康與韓愈結為明黨,前韓愈谏迎佛骨,而朝康妻女奉佛如此,則非朋黨可知。
來日便當降诏開釋。
”宓妃再拜稱謝。
正是: 既賴文字功,仍虧佛力佑。
僧尼不可親,菩薩還能救。
次日憲宗升殿,正欲頒降恩诏,隻見内侍呈上一個本章,看時,乃是楊迎勢讦奏裴延齡的,備言前番題劾多人,俱出延齡之意,現有彼親筆疏草為證:“前日巧為指唆,許授美官。
今又誅求賄賂,無端谪貶。
伏乞聖裁。
”憲宗覽奏,勃然大怒,遂傳旨将裴延齡與楊迎勢俱革職谪戍遠州,家産籍沒,妻孥入宮。
拜一陽一城為宰相,韓愈為
赦出賀朝康,拜為大司農,妻女釋放回家。
赦出祝聖德,拜為大司馬,其子祝鳳舉授國子監博士,即着賀朝康持節至嶺南,召赴京師就職。
賀公出獄之後,謝恩回寓,恰好妻女也放出來了。
夫婦重逢,方知女兒不曾入宮,是霓裳代行的。
賀公稱歎霓裳忠義,即認為義女。
一面差人到雲州城中嶽銀匠家迎接鸾箫,便教嶽老夫婦伴送來京,等祝生到京日,完成婚事。
一面持節星夜赴嶺南召取祝生。
卻說調鶴自得一陽一城資助,路上并不吃苦。
到嶺南後,隻在彼處訓蒙度日。
忽聞恩诏赦罪拜官,特遣賀公持節而來,便趨到館驿迎接,北面再拜謝恩。
賀公見了調鶴,竟認不出是假祝生,一來他兩個面龐原相似,二來賀公隻道祝生一向風霜勞苦,因此容顔比前稍異。
當下調鶴接诏畢,賀公命将冠帶與他穿換,調鶴辭謝道:“小人本非祝鳳舉,不敢受職。
”賀公驚怪,仔細再看,方才覺得面貌與初時所見的祝生不甚相同。
調鶴把實情仔細說了一遍,賀公道:“汝能代主遠竄,可謂義士。
昔既代其厄,今亦當代其榮。
”調鶴辭謝道:“朝廷名器,豈容亂竊?小人今日仍當還其故我。
”說罷,便依舊穿了青衣,侍立于側。
賀公道:“你是個義士,即不受官爵,亦當仍換巾服,以禮相見。
”調鶴道:“前與公子相别之時,雖蒙結為兄弟,然恐尊卑之分,到底難混。
”賀公道:“既是公子與你結為兄弟,你也是我表侄了。
”便令左右将巾服與調鶴換了,命椅看坐。
調鶴再三謙讓,方才坐下。
賀公問道:“你前日與公子分散之時,可知他往哪裡去了?”調鶴道:“匆匆分别,天各一方。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