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虛中聞京師急,馳歸,收拾散卒,得東南軍兵二萬人,以便宜起李邈領之,令駐汴河。
會姚平仲失利,援兵西來者皆潰,虛中缒而入城。
帝欲遣使辯劫營非朝廷意,且将加罪其人,仍就迎康王。
大臣皆不欲行,虛中承命,慨然而往。
是日,太學生陳東率諸生數百人伏宣德門下,上書曰:“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
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庸缪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
陛下拔綱為執政,中外相慶;而邦彥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緣沮敗,歸罪于綱。
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豈可遽以此傾動任事之臣!且邦彥等必欲割地,曾不思河北實朝廷根本,無三關、四鎮,是棄河北也。
棄河北,朝廷能複都大梁乎!又不知割地之後,邦彥等能保金人不複改盟否也?竊思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有。
況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等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之,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奠宗社邪?邦彥等不為國家長久計,又欲沮綱成謀以快私憤。
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于流涕,鹹謂不日為敵擒矣。
罷綱非特堕邦彥等計中,又堕敵計中也。
乞複用綱而斥邦彥等,且以阃外付種師道。
宗社存亡,在此一舉!”
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
會邦彥退朝,衆數其罪,嫚罵,且欲毆之,邦彥疾驅以免。
帝令中人傳旨,可其奏。
有欲散者,衆哄然曰:“安知非僞邪?須見李右丞、種宣撫複用乃退。
”吳敏傳宣雲:“李綱用兵失利,不得已罷之,俟金人稍退,令複職。
”衆猶莫肯去,方撾壞登聞鼓,喧呼動地。
開封尹王時雍至,謂諸生曰:“脅天子可乎?胡不退?”諸生應之曰:“以忠義脅天子,不愈于以奸佞脅之乎?”複欲前毆之,時雍逃去。
殿帥王宗濋恐生變,奏帝勉從之。
帝乃遣耿南仲号于衆曰:“已得旨宣李綱矣。
”内侍朱拱之宣綱後期,衆脔而磔之,并殺内侍數十人。
綱惶懼入對,泣拜請死。
帝即複綱右丞,充京城四壁守禦使,綱固辭,帝不許,俾出外宣谕,衆又願見種師道,诏促師道入城彈壓。
師道乘車而至,衆褰簾視之曰;“果我公也!”始相率聲喏而散。
壬寅,追封範仲淹魏國公,贈司馬光太師,張商英太保。
除元祐學術黨籍之禁。
廢苑囿宮觀可以與民者。
诏誅士民殺内侍為首者,禁伏阙上書。
王時雍欲盡緻太學諸生于獄,人人惴恐。
會朝廷将用楊時為祭酒,遣聶昌詣學宣谕,然後定。
昌,即山也,帝嘗以其有周昌抗節之義,故改名昌。
癸卯,以著作佐郎沈晦從皇弟肅王樞使金軍。
以徐處仁為中書侍郎,宇文虛中簽書樞密院事。
蔡懋罷。
乙巳,康王及宇文虛中、張邦昌還自金營。
宗望欲退師,遣韓光裔來告辭。
帝遣虛中赍李綱所留割三鎮诏書以往。
初,金人攻城,蔡懋禁不得辄施矢石,将士積憤。
及李綱複用,下令能殺敵者厚賞,衆無不奮躍,金人稍有懼心。
既得三鎮诏書,又蕭王為質,遂不俟金币數足,引兵北去。
京師解嚴。
種師道請乘金人半濟擊之,帝不許。
師道曰:“異日必為中國患。
”禦史中丞呂好問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複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
”不聽。
丙午,以康王構為太傅、靜江、奉甯軍節度使。
省明堂班朔布政官。
丁未,日有兩珥。
戊申,赦天下。
诏谕士民:“自今庶事并遵用祖宗舊制,凡蠹國害民之事,一切寝罷。
”
遣王俅使金軍迎肅王。
己本,罷宰執兼神霄、玉清、萬壽宮使。
诏用祖宗故事,擇武臣得軍心者為同知、佥書樞密院,邊将有威望者為三衙。
以金人講和,诏:“官民昔嘗附金而複歸本朝者,各還其鄉國。
”
李綱言:“澶淵之役,雖與遼人盟約,及其退也,猶遣重兵護送之,蓋恐其無所忌憚,肆行擄掠故也。
金人之去三日矣,初謂其以船筏渡河,今系橋濟師,一日而畢。
盍遣大兵用澶淵故事護送之!”帝可其請。
于是分遣将士,以卒萬馀數道并進,且戒諸将度便利,可擊即擊之。
将士受命,踴躍以行。
而宰相咎綱盡遣城下兵追敵,恐倉卒無措,急征諸将。
已追及金人于邢、趙間,遽得還師之命,無不扼腕。
比綱力争複追,而将士解體矣。
庚戌,李邦彥罷。
以張邦昌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吳敏為少宰兼中書侍郎,李綱知樞密院事,耿南仲為尚書左丞,李棁為尚書右丞。
辛亥,诏:“監察禦史言事,如祖宗法。
”
宇文粹中罷知江甯府。
癸醜,種師道罷為中太一宮使。
中丞許翰言師道名将,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
帝謂其老,難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