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胡須來。
"事實是————嗯,思嘉小姐,我在打算向他求蘇倫小姐呢。
""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我,"思嘉又驚又喜地喊道,"你還沒有向我爸提出要蘇倫嗎?可你追求她已經好幾年了!"弗蘭克的臉紅了,他像個羞澀而怯懦的孩子,難為情地咧嘴笑了笑。
"你看,我————我不知道她是否要我呢。
我比她大這麼多,而且————有那麼多漂亮的年輕小夥子在塔拉農場周圍轉悠——""哼,"思嘉心想,"他們在圍着我轉呢,還輪得到她呀!""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要我,我還從沒問過她,不過她一定明白我的感情。
我————我想我應當征得奧哈拉先生的同意,把實情告訴他。
我現在手頭一個錢也沒有,思嘉小姐,我以前是很有錢的,如果你原諒我這樣說的話,但現在我隻剩下一騎馬和身上穿的衣服了。
你想,我入伍時便賣掉了家裡的地,把所有的錢都買了聯盟的債券,這債券你知道如今還值多少,它們連印刷的紙張費都不值了。
何況我至今也沒有拿到手,因為北方佬燒我姐姐的房子時連債券也燒掉了。
我知道,我如今身無分文卻向蘇倫小姐求婚,這未免太冒昧了,可是————可事情就是如此,我也曾想過,我們還不知道這場戰争打下去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在我看來,它的确像是世界的末日。
我們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把握,因此————因此我想,如果我們訂了婚,那對我和她都将是很大的安慰。
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安慰。
我要等到能養活她的時候才跟她結婚,思嘉小姐,可我不知道這還要多久。
不過,如果真誠的愛情還有點價值的話,你就可以相信,蘇倫小姐即使沒有任何别的東西也會是夠富裕的了。
"他說最後幾句話時,那态度是莊嚴的,這雖然使思嘉覺得有趣,卻也深受感動。
她很不理解怎麼世界上會有人愛蘇倫。
在她看來,她這妹妹是個自私自利的怪物,她經常怨天尤人,同時還有一種怪毛病你簡直難以言喻,隻好說是地地道道的執拗症了。
"肯尼迪先生,怎麼,"她溫和地說,"這很不錯嘛。
我相信我是能替爸說話的。
他一直很看重你,他一直在期待着蘇倫跟你結婚呢。
""他真的這樣?"弗蘭克趕忙追問,他已經面有喜色了。
"當然是真的,"思嘉答道,同時忍住一聲冷笑,因為她想起傑拉爾德時常隔着餐桌對蘇倫大聲吼叫:"怎麼樣,小姐!
你那位火熱的情郎還沒有把問題提出來嗎?要不要我問問他的意思呢?""今天晚上我就去問她,"肯尼迪說,這時他的臉皮在顫抖,他抓住思嘉的手使勁搖着:"思嘉小姐,你真好。
""我會叫她來找你,"思嘉微笑說,朝客廳走去。
媚蘭正開始演奏。
鋼琴是嚴重走調了,但有的和弦聽起來仍然很美。
媚蘭放開嗓子領着大家高唱《聽啊,報信的天使們在歌唱!貳*
思嘉站住了。
這看來是不可能,當兩次遭到戰争洗劫,他們正生活在一個破敗的鄉村瀕于饑餓時,竟唱起這支古老而甜美的聖誕贊美詩來了。
她突然朝弗蘭克回過頭來。
"你說你覺得這有點像世界的末日,那是什麼意思呢?""我坦白說吧,"他慢吞吞地回答,"但我希望你不要拿我的話去吓唬别的太太小姐。
戰争已經持續不了多久了。
已沒有新的兵源去補充部隊,而逃兵卻愈來愈多————多到了軍隊不願承認的地步。
你看,他們怎能忍受這遠離故鄉的痛苦呢?
當人們知道他們的家人在挨餓時,所以他們偷着跑回來設法幫助家庭。
雖然我不能責怪他們,可是削弱了軍隊呀。
而且軍隊不能餓着肚子打仗,可糧食卻沒有了。
我了解這些,因為你知道我的任何就是征集軍糧嘛。
自從收複亞特蘭大以來,我就一直在這整個地區跑來跑去,可弄到的食物還不夠一隻啊鳥吃的。
這種情況在薩凡納以南三百英裡的地區也同樣存在。
軍隊都在挨餓,鐵路又早已被截斷,如今已根本沒有新槍支,子彈也用完了,而且壓根兒找不到皮革來做鞋……所有,你看,末日就差不多到了。
""不過,聯盟的黯淡前途在思嘉心中并不怎麼嚴重,更嚴重的倒是缺乏糧食。
她一直在考慮要打發波克趕着馬和車子,帶着那些金币和聯邦鈔票,出去到鄉下搜購糧食和做衣服的料子。
但是,如果弗蘭克說的這些話可靠————"然而梅肯并沒有倫陷。
那兒一定會有糧食的。
一旦等到征購隊上了路,她就要派波克到梅肯去,即使那匹馬有被軍隊擄去的可能,也要試一試。
看來她必須冒這個險了。
"好吧,肯尼迪先生,我們今晚别談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思嘉說,"你坐在我母親的小辦事房裡去,我就叫蘇倫去見你,這樣你便可以————對,你們就好私下裡談談了。
"弗蘭紅着臉,微笑着,思嘉看着他走了悄悄溜出飯廳。
"他眼下還不能娶她,這太可惜了,"她心中暗想。
"否則就會省去一張吃飯的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