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什麼都聽見了,我想你一定知道喬納斯·威爾克森和埃米————""是的,"嬷嬷說,眼裡流露出潛藏着的怒火。
"那麼,你就别固執了,嬷嬷,難道你不知道我必須到亞特蘭大去弄錢來交稅金嗎?我得弄到一筆錢呀,我隻好這樣了。
"她一隻手握拳打另一隻手的手心。
"老實說,嬷嬷,他們要把我們全部趕走,到那時,我們往哪裡去呢?你看,那個害死了母親的賤婦埃米·斯萊特裡正準備搬進這所房子裡來,到母親生前睡的床上來睡覺呢,這時候你還用着為母親的窗簾這種小事跟我争吵嗎?"嬷嬷像隻不安分的大象似的,将笨重的身子的重心從一隻腳挪到另一隻腳上。
她隐約地感覺自己快要讓步了。
"不,我決不讓那賤貨到愛倫小姐的房裡來,也決不讓我們大家給攆到馬路上去,不過————"她突然用責備的眼光死死盯住思嘉:"你準備換上新衣裳去向他借錢,那個人是誰呀?""這個嘛,"思嘉剛一開口又止住了,接着支支吾吾地說:"那是我自己的事。
"嬷嬷狠狠地瞪着她,就像思嘉小時候做了錯事找借口來蒙她,被她看穿了那樣。
她仿佛看透了思嘉的心思,這時思嘉無可奈何地俯首低眉,對自己的蓄意行為感到羞愧。
"原來你需要穿一件簇新的漂亮衣裳去借錢。
可這種事我覺得并怎麼對頭。
你又不直說錢從哪兒來的。
""我什麼也不想說,"思嘉不耐煩地說。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到底給不給我那塊簾子,幫我做件衣裳?""好吧,"嬷嬷輕聲說,她突如起來的妥協口吻反而引起思嘉滿腹狐疑。
"我來幫你做。
我說可以把那簾子的緞子襯裡做條裙子,上面的花邊可以拆下來鑲短褲邊。
"她把那塊天鵝絨窗簾遞給思嘉,臉上掠過一絲狡狯的笑容。
"媚蘭小姐和你一起到亞特蘭大去嗎,思嘉小姐?""不,"思嘉肯定地回答說,她開始明白快要發生的事了。
"我一個人去。
"
"這是你的想法喽,"嬷嬷斷然說。
"不過我要跟你一起去,還讓你穿上那件新衣裳。
是的,小姐,一路上我會寸步不離的。
"思嘉瞬息之間想像着她的亞特蘭大之行和自己同瑞德談話時,嬷嬷像隻巨大的黑色看門狗那樣橫眉怒目地站在背後。
于是她又擺出笑臉拍了拍嬷嬷的肩膀。
"好嬷嬷,你那麼好心要跟我一起去,一路上照顧我,可是這裡沒有你,他們怎麼活呀?你知道你簡直就是塔拉的管家了。
""哼,"嬷嬷說,"别給我灌米湯了,思嘉小姐,從我給你換第一塊尿布,我就知道你。
我說過我要跟你去亞特蘭大,我就去定了。
要是你一個人到遍地都是北方佬和自由黑人之類的城市去,愛倫小姐在墳墓裡也要躺不住了。
""但是我會到皮蒂姑媽家去住的,"思嘉拼命找借口為自己辯解。
"皮蒂帕特小姐是個好人,她自以為什麼都懂,可實際并不是那樣,"嬷嬷說着,便轉過身去,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宣告談話到此結束。
她走進大廳。
這時地闆又顫動起來,因為她在大聲喊叫:"百裡茜,孩子,搭起樓梯到閣樓,把思嘉小姐的裝衣服樣子的箱子搬下來,想辦法找一把好剪刀,可别鬧個通宵還幹不完哪。
""真糟糕,"思嘉滿心不高興地暗忖着。
"我背後很快就會有一隻大警犬跟着了。
"晚餐後,收拾完餐具,思嘉和嬷嬷把衣服樣子放在飯桌上,這時蘇倫和卡琳忙着拆窗簾的緞子襯裡,媚蘭用幹淨刷子刷天鵝絨窗簾上的塵土。
傑拉爾德、威爾和艾希禮坐在房間裡抽煙,一面嘻嘻哈哈地看着婦女們在忙合。
思嘉身上似乎有一股愉快的興奮之情感染了大家,但他們并不理解這種興奮的意義。
思嘉臉上泛着紅暈,眼睛裡閃耀着光輝,老是笑個不停。
她的笑聲讓大家都開心,因為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聽過她真正笑過了。
這使傑拉爾德尤其高興。
他的眼睛跟着她輕盈的體态轉,往常那呆滞的眼神大大減少了,而且每當她從身邊經過時都要贊賞地拍拍她的臂膀。
女孩子們都激動得像在準備一次跳舞晚會,她們拆呀,剪呀,縫呀,仿佛在給自己做一件衣服似的。
思嘉是要到亞特蘭大去借錢,或者必要時把塔拉抵押出去。
可是,究竟什麼叫抵押呢?思嘉說他們可以用下一年的棉花毫不費力地贖回來還綽綽有餘呢。
她說得那麼肯定,以緻誰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好問的了。
當有人問起誰來借給她這筆錢時,她說:"不必管閑事,"這樣狡狯的答複把大家都逗笑了,她們紛紛開玩笑,問她的那位百萬富翁朋友到底是誰呢。
"一定是瑞德·巴特勒船長,"媚蘭略帶揶揄的口氣說,這個看來荒謬的設想又引起大家一陣哄笑,因為他們知道思嘉最恨巴特勒,每回談到他沒有不罵他是"下流坯"的。
但是思嘉對媚蘭的揶揄并沒有反唇相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