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暫時忘卻雙腳又濕又冷的難受勁兒了。
她眯着眼睛緊定地望着弗蘭克,以緻他頗覺驚異,她也趕忙把眼光移開,因為想起瑞德說過:"我在一支決鬥的手槍上方看見過像你這樣的眼睛。
……它們是不會激起男人胸中的熱情的。
""怎麼了,思嘉小姐?你覺得冷嗎?""是呀,"她故作無奈地答道。
"你不會介意————"她裝着膽怯地支吾着。
"要是我把手放進你的外套口袋裡,你不會介意吧?天這麼冷,我的皮手筒又濕透了。
""唔————唔————當然不會了!何況你連手套也沒有戴!真是,真是,看我這老糊塗,一路上隻顧這麼喋喋不休地閑聊,聊得都昏頭腦了!也沒想到你在挨凍,需要馬上烤烤火呢!快,薩利!順便說說,思嘉小姐,我老是在談自己的事,也忘了問問你在這鬼天氣跑到這一帶來幹什麼?""我剛才到北方佬總部去了,"她不加思索地答道。
他聽了大吃一驚,兩道灰黃的眉毛直豎起來。
"可是,思嘉小姐!那些大兵————唔————""聖母瑪利亞,讓我想出個上好的謊言來吧,"她急忙暗暗地祈禱。
對于弗蘭克來說,是萬萬不能讓他疑心到她見過瑞德了。
弗蘭克認為瑞德是個最可恥的無賴,一個規矩女人連跟他說話也是很不應該的。
"我去那兒————我去那兒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軍官要買我的針線活兒帶回去送給他們的妻子。
我的繡花手滿不錯呀。
"他驚恐得往座位上沉重地一靠,厭煩之情與困惑的感覺在他腦子裡揪鬥起來。
"你到北方佬那裡去————可是思嘉小姐!你不應當去的。
你看————你看。
……肯定你父親不知道!一定的,皮蒂帕特小姐————""啊,要是你告訴皮蒂姑媽我就完了!"她真的焦急得哭起來了。
要哭得容易的,因為此刻她身上又冷,心裡又難受,可是哭的效果卻驚人地顯著。
弗蘭克感到很難為情又毫無辦法,這樣的困境即使是思嘉突然要把衣服脫下來也不過如此了。
他的舌頭好幾次頂着牙齒出啧啧的聲音,叨念着"天啊,天啊!"同時做出無可奈何的手勢。
他心裡忽然冒出個大膽的念頭,想把她的頭摟過來靠在自己肩上,撫慰她,拍拍她,可是他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這樣做過,他不懂該怎樣動手。
思嘉·奧哈拉,一位漂亮得無以複加的年輕太太,正想把自己的針張活兒兜售給北方佬呢。
他的心火燒火燎起來了。
她繼續啜泣着,間或說一兩句話,這便讓弗蘭克猜想塔拉的景況一定很不好了。
奧哈拉先生仍處于"精神嚴重失常"的狀态,家中又沒有足夠的糧食養活那麼多人。
所以她才跑到亞特蘭大來想掙點錢維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弗蘭克嗫嚅了片刻,突然發現她的頭已經靠在他肩上了。
他弄不明白它是怎樣靠過來的。
他确确實實沒有挪動過她的頭,但是她的頭确實已經靠在他肩上,思嘉已經軟弱無力地靠在他的胸脯上嘤嘤地哭泣了,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種又興奮又新奇的感覺。
他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肩膀,起初還是怯生生的,後來發現她并不反抗才變得膽大起來,拍得也更起勁了。
這是個多麼惹人憐愛而又溫柔的小家夥呀。
她居然嘗試着憑自己的針線活兒掙錢,又顯得多麼勇敢而幼稚可笑!不過,同北方佬打交道就太不應該了。
"我不會告訴皮蒂帕特小姐,可是你得答應我,思嘉小姐,你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隻要想想你是你父親的女兒————"她那翠綠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搜尋他的目光。
"但是,肯尼迪先生,總得想辦法呀。
我得照顧我那可憐的孩子,要知道現在是誰也不來管我們了。
""你是一個多麼勇敢可愛的女人啊,"他毫不含糊地說。
"不過我不想讓你做這樣的事。
要不你的家庭會蒙羞的!""那麼我怎麼做好呢?"她那雙淚盈盈的眼睛仰望着他,好像她認為他懂得一切,現在就等他的話來決定了。
"唔,眼下我也不大清楚。
不過我會想辦法的。
""啊,我就知道你會的!你真能幹————弗蘭克。
"她以前從沒稱呼過他的名字,第一次這麼叫他,他聽得又高興又驚訝。
這可憐的姑娘大概是糊塗了,連自己說漏了嘴也沒發覺。
他對她感到十分親切和滿懷愛憐。
要是他能替蘇倫的姐姐做點事情,他是非常樂意的。
他掏出一條紅色大手帕遞給她,她接過來擦了擦眼睛,然後對他一笑。
"你看我這個可笑的小笨蛋,"她用抱歉的口吻說,"請不要見怪才好。
""你才不是小笨蛋呢。
你是個十分勇敢可愛的女人,竟想把一副過分沉重的擔子挑在自己肩上。
我怕的是皮蒂帕特小姐幫不上你。
我聽說她的大部分财産已經喪失,而亨利·漢密爾頓先生自己的狀況也不太好。
我但願自己有個家可以接待你。
不過,思嘉小姐,請你記住這句話,等到蘇倫小姐和我結了婚,我們家裡将經常為你保留一席之地,韋德也可以帶來。
"現在是時候了!準是聖徒和天使們在保佑着她,終于給她帶來了這麼個天賜良機。
她設法裝成一副吃驚和難為情的樣子,張開嘴像馬上要說話似的,可是又吧嗒一聲閉上了。
"到春天我就要當你妹夫了,别假裝你還不知道似的,"他用一種神經質的快樂口吻說。
緊接着,發現她眼裡滿含淚水,他又驚恐時問:"怎麼了,蘇倫小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