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牲畜,這是為什麼?獄長說,軍隊急着招兵,我們這些人誰要是參加,打完仗就可以釋放————如果還能活着的話。
可是我們這些判了無期的,我們這些殺人犯,獄長說軍隊不要。
說是要把我們送到另一所監獄去。
我對獄長說,我和另外那些無期的不同,我進來,是因為殺了老婆,而她是該殺的,我要打北方佬,獄長覺得我言之有理,就把我夾在其他犯人裡邊,一塊兒放出來了。
"他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了喘氣。
"說起來,真有意思。
他們把我關起來,是因為我殺了人,他們把我放了,還給我一杆槍,去讓我去殺更多的人。
重新得到自由,手裡還拿着槍,可真好呀!我們從米萊吉維爾出來的人打得不錯,殺了不少敵人,我們自己也死了一些,沒聽說有一個人開小差。
戰争結束以後,就把我們都放了,我丢了一條腿,丢了一隻眼,但是我不後悔。
""噢,"思嘉有氣無力地說。
她使勁回憶,當時急于擋住謝曼的軍隊猖狂進攻,把米萊吉維爾監獄的犯人放了來,關于這件事,她聽到過一些什麼情況。
1864年聖誕節的時候,弗蘭克提起過這件事。
他是怎麼說的?當時的情況她記不起來了。
她仿佛又感到了那些日子裡出現的瘋狂恐怖氣氛,又聽到圍城的隆隆炮聲,又看到一串大車,鮮血滴滴答答,落在紅土路上,又看到鄉團列隊出發,其中有年輕的士官生,有兒童,比如費爾·米德,有老人,比如享利叔叔和梅裡韋瑟爺爺。
犯人們也列隊出發,有的在聯盟末日戰死,有的在田納最後一戰,在冰天雪地裡凍僵。
一時間思嘉覺得這個老頭兒真是太傻,政府剝奪了他一生中40年光陰,他卻還為它而戰。
為了一樁算不上犯罪的罪行,佐治亞州剝奪了他的青春和中年,而他卻把一條腿和一隻眼睛奉獻給了佐治亞州。
這使她回想起瑞德在戰争初期說過的話,她想起他說他在這個社會裡受排擠,決不會為它而戰。
但是到了緊急關頭,他還是為它而戰了,這和阿爾奇的情況是一樣的,在思嘉看來,所有南方人,無論地位高下,都是注重道義的傻瓜,他們重視毫無意義的言論,卻不關心自己的皮肉。
思嘉看了一眼阿爾奇特那雙骨節腫大的老手,那兩支手槍和短刀,馬上又産生了一陣恐懼之感,在社會上四處流竄的還有沒有其他像阿爾奇這樣的犯人,為了聯邦的利益而赦免了殺人犯"無賴、小偷?真的,街上的每一個陌生人都可能是殺人犯。
弗蘭克要是知道了阿爾奇的真實情況,可就麻煩了。
要是皮蒂姑媽————她準會吓死的。
至于媚蘭————思嘉恨不得把阿爾奇的真實情況告訴她,也算是對她的一種懲罰,誰讓她收容不三不四的人,還硬塞給親戚朋友呢?
"我————我很高興,你能把這些情況告訴我,阿爾奇,我————我是不會告訴别人的,威爾克斯太太和其他的一些婦女要是知道了,會感到十會震驚的。
""其實,威爾克斯太太是知道的,頭一天晚上,她讓我在地窖裡住下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了,難道你以為像她這樣和善的女人,我能不告訴她,就讓她收容我嗎?""神明保佑我們!"思嘉非常驚訝地說。
媚蘭明明知道這是個殺人犯,而且殺過女人,卻沒有把他攆出去。
她還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他,把自己的姑媽,嫂子和朋友也托付給他。
她是一個最膽小的女人,獨自和這樣一個人待在家裡,居然不覺得害怕。
"威爾克斯太太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女人,她認為我沒有問題。
她認為騙子總要騙人,小偷總要偷東西,但是誰要是殺了人,他一輩子也不會再殺人了。
她還以為不管誰為聯盟打過仗,就把他過去幹的壞事抵消了。
我自己也認為殺了老AE臷par不能算是幹了什麼壞事。
……威爾克斯太太的确是一個有頭腦的女人。
……我對你明說了吧,你哪一天去雇犯人,我就哪一天離開你。
"思嘉沒有馬上回答,但她心想:"對我來說,你越早離開越好,你這個殺人犯!"媚蘭怎麼會這麼————這麼。
她不該收留這個老無賴,還不告訴朋友們他是個殺人犯。
這麼說,在軍隊裡服役就能抵消過去的罪孽了!媚蘭把服役和接受洗禮混為一談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媚蘭是很糊塗的,什麼聯盟,什麼老兵以及與此有關的事,她都弄不清楚。
思嘉暗地裡咒罵這些北方佬,又多了一條憎恨他們的理由。
要不是他們,怎麼會出現這種事,使得一個女人不得不讓一個殺人犯來當她的保镖。
阿爾奇趕着馬車在寒冷的暮色中送思嘉回家去,思嘉突然發現在時代少女酒館門前聚着一群人,有馬,有馬車,有貨車。
艾希禮騎在馬上,臉上的神情嚴肅而是緊張。
西蒙斯家幾個兄弟從馬車上往外探着身子拼命作手勢。
休·埃爾有一縷棕色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他也在那裡使勁招手。
梅裡韋瑟爺爺賣餡餅的貨車停在這群人的中間,思嘉來到近處,看到托米·韋爾伯恩和享利·漢密爾頓叔叔也擠在梅裡韋瑟爺爺的坐位上。
思嘉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