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gnior,我傳旨清一清你的肺和其他發音器官,來為皇上效力。
”
“誰不甘願做如此神聖的瑪麗的裡丘呢?”
“裡丘算得了什麼!”她叫道,把滿頭卷發一甩,朝鋼琴走去。
“我認為提琴手戴維準是個枯燥乏味的家夥。
我更喜歡黑呼呼的博斯威爾,依我之見,一個人沒有一絲惡念便一文不值。
不管曆史怎樣對詹姆斯·赫伯恩說長道短,我自認為,他正是那種我願意下嫁的狂野、兇狠的草寇英雄。
”
“先生們,你們聽着:你們中誰最像博斯威爾?”羅切斯特先生嚷道。
“應當說你最夠格,”登特上校立即呼應。
“我敢發誓,我對你感激之至,”他回答道。
英格拉姆小姐此刻坐在鋼琴前面,矜持而儀态萬方,雪白的長袍堂皇地鋪開。
她開始彈起了燦爛的前奏曲,一面還交談着。
今晚她似乎趾高氣揚。
她的言辭和派頭似乎不僅為了博得聽從的贊歎,而且要使他們感到驚訝。
顯然她一心要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覺得她潇灑而大膽。
“呵我真讨厭今天的年青人!”她叮叮咚咚彈奏起這樂器來,一面嚷嚷道。
“這些弱小的可憐蟲,不敢越出爸爸的公園門一步,沒有媽媽的準許和保護,連那點距離都不敢。
這些家夥醉心于漂亮的面孔,白皙的雙手和一雙小腳,仿佛男人與美有關似的,仿佛可愛不是女性的特權——她合法的屬性與遺傳物!我同意一個醜陋的女人是造物主白淨臉上的一個污點。
至于男人們,讓他們隻關心擁有力量和勇氣吧,讓他們把打獵、射擊和争鬥作為座右銘。
其餘的則一錢不值。
要是我是個男人,這應當成為我的座右銘。
”
“不論何時結婚,”她停頓了一下,沒有人插話,于是又繼續說,“我決定,我的丈夫不應當是個勁敵、而是個陪襯,我不允許皇位的近旁有競争存在;我需要絕對忠心。
不允許他既忠于我,又忠于他鏡中看到的影子,羅切斯特先生,現在唱吧,我替你伴奏。
”
“我唯命是從,”便是得到的回答。
“這裡有一首海盜歌。
你知道我喜歡海盜們,因此你要唱得conspirito”。
“英格拉姆小姐的聖旨一下,連牛奶和水也會産生靈性。
”
“那麼,小心點兒,要是你不能使我滿意,我會教你應當怎麼做,而讓你丢臉。
”
“那是對無能的一種獎賞,現在我要努力讓自己失敗。
”
“Gardezvousenbien!要是你故意出錯,我要作出相應的懲罰。
”
“英格拉姆小姐應當手下留情,因為她能夠作出使凡人無法承受的懲罰。
”
“哈哈!你解釋一下!”小姐命令道。
“請原諒,小姐。
不需要解釋了。
你敏銳的直覺一定會告訴你,你一皺眉頭就抵得上死刑。
”
“唱吧!”她說,又碰了碰鋼琴,開始了她風格活潑的伴奏。
“現在我該溜了,”我思忖道。
但是那富有穿透力的聲調吸引了我。
費爾法克斯太太曾說過,羅切斯特先生的嗓子很好。
确實他有一個圓潤、洪亮的男低音。
唱的時候他傾注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力量。
那歌聲透過耳朵、灌進了心田,神奇地喚醒了知覺。
我等待着,直至深沉雄渾的顫音消失——嗡嗡的談話聲停頓了片刻後再次響起。
随後我離開我躲藏的角落,幸虧邊門很近,便從那裡走了出去。
這裡有一條狹窄的走廊通向大廳。
我穿過時,發覺鞋帶松了,便停下來把它系上,跪在樓梯腳下的墊子上。
我聽見餐室的門開了,一位男士走了出來。
我急忙直起身子,正好同那人打了個照面,原來是羅切斯特先生。
“你好嗎?”他問。
“我很好,先生。
”
“你為什麼不進房間來同我談談呢?”
我想我本可以反問這個問題,但我不願那麼放肆,隻是回答說:
“我不想打攪你,因為你好像正忙着呢,先生。
”
“我外出期間你一直在幹些什麼呢?”
“沒有什麼特别事兒,照例教阿黛勒。
”
“而且比以前蒼白了,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怎麼啦?”
“沒事兒,先生。
”
“你差點淹死我的那天夜裡着了涼嗎?”
“絕對沒有。
”
“回到客廳裡去吧,你走得太早了。
”
“我累了,先生。
”
他瞧了我一會兒。
“而且心情有些不快,”他說。
“為什麼事兒?告訴我吧。
”
“沒有——實在沒有,先生。
我的心情沒有不快。
”
“可是我可以肯定你心裡不高興,而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隻要再說幾句你就要掉淚了——其實此刻你的淚花己在閃動,一顆淚珠已從眼睫毛上滾下,落在石闆地上了。
要是我有時間,要不是我怕撞見一本正經愛饒舌的仆人,我準會弄明白内中的緣由。
好吧,今晚我就原諒你了。
不過你得知道,隻要客人們還在這裡呆着,我希望你每天晚上都在客廳露面。
這是我的願望,不要置之不理,現在你走吧,叫索菲娅來把阿黛勒帶走。
晚安,我的——”他刹住了,咬着嘴唇,蓦地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