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茫然地走過十幾個大帳篷和百餘座營火,忽然迷失了方向。
螢火蟲在營帳間竄動,有如遊蕩的星星。
他聞到蒜腸的香味,辛辣又可口,令他空空的肚腹饑腸辘辘。
他聽見遠處有人唱起情色小曲,一個女人咯咯笑着從身邊跑過,身上隻蓋了件深色鬥篷,一個醉酒的人追在她後面,沒兩步就被樹根絆倒。
更遠的地方,兩名長矛兵隔着小溪,就着漸漸黯淡的天光,練習格擋和突刺的技巧,赤裸的胸膛上大汗淋漓。
無人看他一眼,無人與他交談,無人注意到他。
在他周圍,全是宣誓效忠蘭尼斯特家族的部屬,一共多達兩萬人的龐大軍團。
然而他,卻孤獨無依。
後來,他總算聽到夏嘎低沉渾厚的笑聲透過夜色轟隆傳來,便循着笑聲,找到石鴉部過夜的小角落。
科拉特之子康恩朝他揮揮一大杯麥酒。
“半人提利昂!過來,來我們火邊坐坐,跟石鴉部一起吃肉,我們弄到一頭牛。
”
“我看到了,科拉特之子康恩。
”巨大的血紅牛屍被架在熊熊營火之上,用一根粗如小樹的烤肉叉串起——恐怕那根叉子原本就是一棵小樹罷。
鮮血和油汁滴落火焰中,兩個石鴉部的人合力轉着牛。
“謝謝你,等牛烤好後叫我一聲。
”依目前的情形看來,或許能趕在開戰前吃到。
他繼續往前走。
每個部落都生了自己的營火;黑耳部不和石鴉部共食,石鴉部不和月人部共食,而任何部落都不和灼人部共食。
他好不容易才從萊佛德伯爵那兒弄來的帳篷,就位于四部營火中間。
來到帳前,提利昂發現波隆正和他新來的仆人們喝酒。
泰溫公爵派來一個馬夫和一個貼身仆人照料他起居,甚至還堅持他應該帶個侍從。
他們圍坐在小營火的灰燼旁,在場的還有個女孩;纖細、黑發,看來不超過十八歲。
提利昂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才瞥見火燼裡的魚骨頭。
“你們吃了什麼?”
“大人,是鳟魚。
”他的馬夫說,“波隆抓的。
”
鳟魚,他心想,烤乳豬。
父親真該死。
他有些哀怨地望着魚骨,肚子咕噜叫。
他的侍從把原本要說的話吞了下去,這孩子很不幸地姓了派恩,波德瑞克·派恩,是禦前執法官伊林·派恩爵士的遠親……幾乎和他一樣沉默寡言,雖然并非沒有舌頭。
某一天,提利昂叫他把舌頭吐出來,确定一下。
“的确是舌頭,”他評說,“哪天你總得學着用。
”
今天這種時候,他可沒耐性去套那孩子的話。
他更懷疑父親派這小鬼來當侍從,根本是個惡意的玩笑。
于是提利昂把注意力轉移到女孩身上。
“就是她?”他問波隆。
她優雅地起身,從五尺多的高度俯瞰他。
“是的,大人,而且她自己會說話,如果您高興的話。
”
他歪歪頭。
“我是蘭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别人叫我小惡魔。
”
“我母親為我取名雪伊,别人也常這樣叫……我。
”
波隆哈哈大笑,提利昂也不禁揚起嘴角。
“那麼,就請進帳罷,雪伊。
”他為她掀起帷幕,進去之後,燃起一支蠟燭。
軍旅生活多少有些補償,無論在何處紮營,必定有人循蹤而至。
今天行軍結束時,提利昂叫波隆去給他找個像樣的營妓。
“最好年輕一點的,當然,越漂亮越好。
”他說,“如果她今年洗過澡,那最好,如果沒有,把她先洗幹淨。
務必告訴她我的身份,以及我是什麼德行。
”傑克以前通常懶得說明,于是許多女孩初次見到這位她們受雇服侍的貴族少爺時,眼底的神情便油然而生……那是一種提利昂·蘭尼斯特這輩子難以忍受的神情。
他拿起蠟燭,把她仔細打量一番。
波隆眼光不錯:她生得一雙雌鹿般的眸子,身形纖細,乳房小而結實,臉上的笑容時而羞怯、時而傲慢、時而邪惡。
他挺滿意。
“大人,要我脫衣服嗎?”她問。
“稍等,雪伊,你是處女嗎?”
“大人,您高興的話,就這樣想吧。
”她故作莊重地說。
“小妹妹,知道真相我才會高興。
”
“是嗎?那您得付雙倍的錢。
”
提利昂認為他們簡直是絕配。
“我是蘭尼斯特家的人,有的是黃金,你會發現我是個很慷慨的人……但我要的不隻是你兩腿間的東西——當然那個我肯定要。
我要你和我一起住,為我倒酒,陪我說笑,每天在我奔波之後替我按摩雙腳……而且,不管我留你一天還是一年,隻要我們在一起,你就不許跟其他男人上床。
”
“很公道。
”她伸手向下,抓住自己粗布薄衫的裙擺,流暢地上拉過頭,丢到一邊。
底下除了裸體,空無一物。
“大人不把蠟燭放下來,可是會燒到手的。
”
提利昂放下蠟燭,牽起她的手,輕輕拉攏。
她俯身親吻他,嘴裡有蜂蜜和苜蓿的味道,她的手指靈活熟練地找到他衣服的繩結。
當他進入她體内的時候,她用低回的親密話語和顫抖的喜樂喘息來迎接他。
提利昂懷疑她的愉悅是裝出來的,但由于她裝得非常逼真,他也就不以為意,畢竟這背後的真相他可不想知道。
完事後,當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提利昂才明白自己真的很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