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來提神吧,”喬提議。
内德、弗蘭克和小姑娘們也加入這個遊戲,三個年長一點的則坐到另一邊閑扯。
凱特小姐又拿出她的寫生本,梅格看着她畫,布魯克先生則躺在草地上,手裡拿着一本書,卻又不看。
“你畫得真棒!真希望我也會畫,”梅格說道,聲音夾雜着仰慕和遺憾。
“那你為什麼不學?我倒認為你有這方面的鑒賞力和才華,”凱特小姐禮貌地回答。
“我沒有時間。
”
“可能你媽媽希望你别有建樹吧,我想,我媽媽也一樣,但我悄悄學了幾課,把我的才華證明給她看,她便同意我繼續學了。
你也一樣可以跟自己的家庭教師悄悄學啊?”“我沒有家庭教師。
”“我倒忘了美國姑娘大多都上學堂,跟我們不一樣。
爸爸說,這些學校都很氣派。
我猜你上的是私立學校吧?”“我根本不上學。
我自己便是個家庭教師。
”“噢,是嗎!”凱特小姐說,但她倒不如直說:“天啊,真丢人!”因為她的語氣分明有這個意思。
她臉上的神情使梅格漲紅了臉,直懊悔自己剛才太坦誠。
布魯克先生擡起頭,機智地說道:“美國姑娘跟她們的祖先一樣熱愛獨立,她們自食其力,并因此而受到敬重。
”“噢,不錯,她們這樣做當然很好、很正當。
我們也有不少體面高尚的年輕女士這樣做,受雇于貴族階層。
因為,作為紳士的女兒,她們都很有教養和建樹,你知道,”凱特小姐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腔調說道,這話使梅格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使她的工作變得不但更加讨厭,而且更加丢人了。
“德文歌合你的心意嗎,馬奇小姐?”布魯克先生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問道。
“哦,當然!那支歌優美極了,我十分感激替我翻譯的那個人哩。
”梅格陰雲滿布的臉孔在說話時又有了生氣。
“你不會念德文嗎?”凱特小姐驚訝地問。
“念得不大好。
我父親原來教我,但現在不在家,我獨個兒進展不快,因為沒有人糾正我的發音。
”“不如現在就念一點;這裡有一本席勒的《瑪麗-斯圖亞特》,還有一位願意教你的家庭老師。
”布魯克先生把他的書放在她膝上,向她粲然一笑。
“這本書太難,我不敢試,”梅格說道。
她十分感激,但在一位多才多藝的年輕女士面前又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先讀幾句來鼓勵你,”凱特小姐說着把最優美的其中一段朗誦一遍,讀得一字不差,但卻毫無表情,十分呆闆。
布魯克先生聽完後不置評論,凱特小姐把書交回梅格,梅格天真地說道:“我想這是詩歌。
”“有些是。
讀讀這段吧。
”布魯克先生把書翻到可憐的瑪麗的挽歌一頁,嘴角挂着一絲罕見的微笑。
梅格順着她的新教師用來指點的長草葉羞澀地慢慢讀下去。
她的聲調悅耳輕柔,那些生澀難讀的字句不知不覺全變得如詩如歌。
綠草葉一路指下去,把梅格帶到悲泣哀怨的境界,她旋即忘掉了自己的聽衆,旁若無人地往下讀,讀到不幸的女王說的話時,聲調帶了一點哽咽。
假使她當時看到了那對棕色眼睛,她一定會突然停下;但她沒有擡頭,這堂課于是得以圓滿結束。
“精彩之極!”布魯克先生待她停下來的時候說道。
其實她讀錯了不少單詞,但他忽略不提,俨然一副"願意教"的模樣。
凱特小姐帶上眼鏡,把眼前的小場面研究了一回,然後合上寫生本,屈尊說道:“你的口音挺漂亮,日後可以做個伶俐的朗誦者。
我建議你學一學,因為德語對于教師來說是一種很有價值的建樹。
我得去照看格萊絲,她在亂蹦亂跳呢。
”凱蒂小姐說着慢慢走開了。
又自言自語地聳聳肩。
“我不可是來陪一個女家庭教師的,雖然她确實年輕貌美。
這些美國佬真是怪人;勞裡跟她們一起興許會學壞了哩。
”“我忘了英國人瞧不起女家庭教師,不像我們那樣對待她們,”梅格望着凱特小姐遠去的身影懊惱地說道。
“可悲的是,據我所知,男家庭教師在那邊日子也不好過。
對于我們這行來說,再沒有比美國更好的地方了,瑪格麗特小姐。
”布魯克先生的樣子顯得如此滿足如此快樂,梅格也不好意思再哀歎自己命苦了。
“那我真高興我生活在美國。
我不喜歡我的工作,不過我還是從中得到很大的滿足,所以我不會抱怨;我隻希望我能像你一樣喜歡教書。
”“如果你有勞裡這樣的學生,我想你就會喜歡的。
可惜我明年就要失去他了,”布魯克先生邊說邊在草坪上猛勁戳洞。
“上大學,是嗎?”梅格嘴裡這樣問,眼睛卻在說:“那你自己呢?”“是的,該上大學了,因為他已準備好了;他一走,我就參軍。
部隊需要我。
”“我真高興!“梅格叫道,”我也認為每個年青人都應該有這個心願,雖然留在家裡的母親和姐妹們會感到難過。
”她說着傷心起來。
“我沒有母親姐妹,在乎我死活的朋友也寥寥無幾,”布魯克先生有點苦澀地說道。
他心不在焉地把蔫玫瑰放到戳好的洞裡,把它像座小墳墓似地用土蓋上。
“勞裡和他爺爺就會十分在乎;如果萬一你受了傷,我們也全會很難過的,”梅格真心地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