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很随便地問了一句。
“今年三個年頭。
我要升軍曹了。
” “你别妄想啦,”那個自願軍官毫無同情地說。
“你記住我這句話,你會降級的。
” 神甫蠕動了一下。
“他在打呼啦,”帥克說。
“我敢打賭,他一定夢見痛喝了一通。
說起來,那個老卡茲——就是我給當過傳令兵的那個,他就是那樣子。
我記得有一回 ……” 于是,帥克把他親自經曆的奧吐·卡茲的事形容得這麼詳盡有趣,以至誰也沒感覺到時間過去了。
可是過了一陣,那個自願軍官又扯回到他以前的那個題目上去啦。
“真奇怪,”他對下士說,“怎麼還沒見到個檢查員呢?照規矩,你在車站上就應該把我們上車的事報告給列車指揮官,不應該在一個醉成爛泥的神甫身上糟蹋時間。
” 心情苦惱的下士執拗地一聲不響,兩眼瞪着車窗外嗖嗖掠過的電線杆子。
“而且,”自願軍官繼續說下去。
“照一八七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頒布的命令,軍事犯人必須用窗戶上加了鐵栅欄的車輸送。
我們的窗口是加了鐵栅欄的。
可是命令上還規定:車上必須有盛飲水的器皿。
命令的這部分你可沒遵守。
順便問一聲,你可知道幹糧在哪兒領?你不知道嗎?我早就算定了。
你根本不稱職!” “你想,下士,”帥克說道,“押送我們這種犯人萬不是開玩笑的。
你得把我們照顧得很周到。
我們并不像普通士兵,可以自己走動。
什麼都得由你送到我們跟前來。
規矩是這麼定下的,就得遵守,不然,就違法亂紀啦。
” 下士這時候已經頹然絕望了,他什麼也沒說。
他從車窗向外呆呆地望着,對于禁閉車裡秩序的擾亂也沒加幹涉。
忽然間,神甫從座位上摔下來了,他繼續在地闆上睡着。
下士茫然望着他。
正當大家屏息不動地觀望的時際,他獨自把神甫拽到座位上去。
他顯然已經失掉了一切權威。
當他有氣無力地喃喃說着“你們總可以幫我拽他一把”的時候,押送兵們隻互相呆望着,連個小指頭也不肯擡。
“你應該就讓他在原地方打呼才對,”帥克說道。
“我就是那樣對付我那位神甫的。
無論他在哪塊兒睡着了,我都随他去睡,不去搬他。
有一回 在家裡,他睡到衣櫃裡去了;又有一回 ,睡到人家的澡盆裡。
五花八門的地方他都睡過。
” 這當兒,火車冒着汽進了站。
檢查就要在這裡舉行了。
參謀部派摩拉茲博士——一位後備軍官,作列車指揮官。
後備軍官的頭上時常會派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差使的。
摩拉茲博士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
雖然入伍以前他在一個中學裡教過數學,可是列車短了一節車廂,他無論怎樣也查不出下落。
另外,他在前一站領到了名冊,可是他怎麼也不能使名冊跟在布迪尤維斯上車的官兵數目對上頭。
另外,他檢查了文件,看來野戰廚房好像多出兩個來,雖然他怎樣也查不出它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另外,他吃了一驚,發現馬匹數目也神秘地多了起來。
另外,軍官中間有兩個候補軍官失蹤了,他也沒能查究出來。
還有,設在前面車廂的聯隊警衛室裡,一架打字機不見了。
這麼一來,這種大規模的混亂害得摩拉茲博士頭疼得像劈開了一般。
他吞了兩片阿斯匹靈,這時候正愁眉苦勝地檢查着列車。
他随着傳令兵走進禁閉車以後,看了看文件,然後聽取了那個垂頭喪氣的下土的報告,又核對了一下數目。
接着,他向車廂四下裡望了望。
“你們關的那個是什麼人?”他指着神甫正顔厲色地問道。
神甫這時候正肚皮朝下睡着了,他屁股的姿勢像是在向檢查者挑戰。
“報告長官,”下士結結巴巴地說。
“是個……” “是個什麼?”摩拉茲博士咆哮道。
“你為什麼不照直說?” “報告長官,”帥克插嘴道,“趴着睡的這家夥是個神甫,他喝得有點兒暈頭暈腦了。
他鑽到我們車裡來,跟我們在一起,他既是個上級,我們不便把他攆出去,不然就會像他們說的,犯目無上級的過錯了。
我想,他大概把禁閉車誤當作參謀車了。
” 摩拉茲博士歎了口氣,然後定睛看了看他的文件。
名冊上并沒提到任何搭車前往布魯克的神甫。
他心神不安地拍搐着眼睛。
上一站忽然多出馬匹來,如今,禁閉車裡憑空又掉下來一個神甫。
他隻好吩咐下士把睡着的人翻一個身,因為就他目前的姿勢是沒法認出他是誰來的。
費了好大力氣,下士總算把神甫翻個四腳朝天。
結果,他醒了。
望到摩拉茲博士,他說: “喂,老夥計,你好哇!晚飯預備好了吧?” 随後,他又閉上眼睛,掉過臉去朝牆了。
摩拉茲博士認出來這正是頭一天在軍官食堂裡吃得嘔吐了的那個饞嘴家夥,他歎了口氣。
“為這件事,你得親自去向警衛室報告,”他對下士說。
這當兒,神甫帶着他全副的豐采和尊嚴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