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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随身就帶着注射器,可以把汽油打到他們的腿上或手上,那足可以叫他們至少躺上兩個月。
如果他們在傷口上不斷地塗唾沫,甚至可以躺上六個月,可能完全免掉兵役。
天快黑了的時候,帥克提議他們繼續上路去找神甫。
那個矮胖子這時候說話開始有些含糊不清,他勸帥克再待一會兒。
那瘦高個子也說,神甫盡可以等等。
但是帥克對紫羅蘭酒館已經失掉了興趣。
他威脅說,要是他們還不走,他就自己上路了。
這樣他們才動身。
但是他不得不答應他們路上再找個地方歇歇腳。
于是,他們又進了一家小咖啡館,在那裡胖子把他的銀表賣掉了,好繼續痛飲一番。
出了門,帥克攙着兩個人的胳膊走。
這可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他們腳下不斷地要跌跤,嘴裡還一再表示想再喝它一通。
那個矮胖子幾乎把那封緻神甫的信給弄丢了,帥克隻得自己拿在手裡。
他還得到處細細留神,免得讓軍官軍士們瞅見。
費了九牛二虎的勁,他總算把他們很安全地領到神甫的住所。
在二樓上,一張寫明“随軍神甫奧吐·卡茲”的名片告訴了他們,這是神甫住的地方。
一個士兵開了門,裡面可以聽到嘈雜的人聲和铿然的碰杯聲。
“我們——報告——長——官——”那瘦高個子很吃力地用德語說,一面向開門的士兵敬禮。
“我們——帶來——一封信——和一個人。
” “進來吧,”那士兵說。
“你們在哪兒喝得這麼醉醺醺的?神甫剛好也有點醉了,”那士兵啐了口唾沫,就拿着信走了。
他們在過道裡等了好半天。
終于,門開了,神甫匆匆忙忙地走進來。
他穿着襯衫,手指間夾着支雪茄。
“原來你已經到了,”他對帥克說。
“這就是帶你來的人。
喂,有火柴嗎?” “報告長官,我沒有。
” “哦,怎麼沒有?每個士兵随身都應當帶着火柴。
一個不帶火柴的士兵是——他是什麼?” “報告長官,他是個沒帶火柴的人,”帥克回答說。
“說得好。
一個沒帶火柴的人不能給誰點個火。
好,這是一項。
秩序單上的第二項,你的腳臭不臭,帥克?” “報告長官,不臭。
” “那就夠了。
第三項,你喝白蘭地不喝?” “報告長官,我不喝白蘭地,我隻喝甜酒。
” “好。
你瞅瞅那家夥。
他是我從斐爾德胡勃中尉那裡借來為今天使喚的。
是他的馬弁。
他一滴酒都不喝。
他是個戒——戒——戒酒主義者,所以才派他去服兵役。
因——因為我不要像他那樣的人。
” 神甫這時候轉過來注意起押送帥克的人來了。
那兩個士兵拼命想站直,然而腳下總晃晃悠悠,想靠來複槍來支持也不成。
“你——你們醉——醉啦,”神甫說。
“你們出差的時候喝醉啦,現在你們得受罰,我一定饒不了你們。
帥克,把他們的來複槍繳下來。
喊他們開步走到廚房去,帶着槍看守他們,等巡邏隊來把他們提走。
我馬上就打電——電——電話到兵營去。
” 這樣,拿破侖那句名言“戰局瞬息萬變”又應驗了。
那天早晨這兩個士兵還提了上刺刀的槍押解帥克,防備他半道脫逃,随着他們又領他走路;如今,帥克卻拿着槍看管起他們來了。
當他們坐在廚房裡看見帥克舉了上刺刀的槍站在門口時,他們才開始發覺這個變化。
那個瘦高個子站起來,踉跄地往門邊走。
“夥計,讓我們回去吧,”他對帥克說。
“别裝傻瓜了。
” “你們走?我得看着你們,”帥克說。
“我現在不能跟你們過話了。
” 神甫忽然在門口出現了。
“兵營電話打不通。
因此,你們最好回去吧!可是記——記住,你們值班的時候可不許再喝——喝酒啦。
跑步!” 為了對神甫公道起見,我們在這裡應當補充一句:他并沒打電話給兵營,因為他那裡根本沒有電話。
他隻是對台燈座子唠叨了幾句。
{{二}} 帥克當上神甫的傳令兵已經整整三天了。
在這期間,他隻見過神甫一次。
第三天上,一個從海爾米奇中尉那裡來的傳令兵把帥克喊去接神甫。
路上,那個傳令兵告訴帥克說,神甫和中尉吵了一場架,把鋼琴也砸壞了,醉得不省人事,怎麼也不肯回家,海爾米奇中尉也醉了,把神甫趕到過道去,神甫就在門邊就地睡着了。
帥克到了現場,把神甫搖醒。
神甫睜開眼睛,嘴裡咕哝了一陣。
帥克敬禮,說道: “報告長官,我來啦。
” “你來幹什麼?” “報告長官,是來接您的。
” “嘔,那麼你是來接我的?咱們到哪兒去呀?” “長官,回您家。
” “我回家去幹麼?我不是在家裡了嗎?” “報告長官,您是躺在别人家的地闆上。
” “可是——我——怎麼到了這兒的?” “報告長官,您是來拜訪的。
” “不——不——不是拜訪,你——你這話錯了。
” 帥克把神甫扶起來,攙着他靠牆站住。
當帥